國家《全日制義務教育美術課程標準(實驗稿)》頒布以來,我國中小學美術教育從理念到教學實踐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新課程標準給學生的美術學習、教師的美術教學以及教科書的編寫都留下了很大的創造空間,改變了以往我國中小學美術教學大綱中對每一年級美術知識與技能都作了硬性規定的做法,此舉得到了廣大教育工作者的歡迎。筆者在美術教學實踐過程中,依據課程標準精神,在欣賞評述的教學領域力圖做些有益的嘗試。現以欣賞中國的花鳥畫為例,具體從任伯年、齊白石兩位開宗立派的大師作品中,找出色彩表現在花鳥畫中的作用。目的是為中小學生在學習和繼承我國優秀的文化遺產時,提供一個新的參照,即“讓大師領跑”,有效提高中小學生的審美眼光和欣賞水平,增加自身的能力儲備,為今后的學習鋪墊一個較高水準的基礎。
一、色彩與花鳥畫傳統
朱光潛談到顏色時曾說:顏色所生的影響隨人而異,甲喜歡紅色,乙喜歡綠色,各有各的偏好……顏色的偏好一半起于生理作用,一半起于心理作用。這說明了色彩與人們的關系密切。我們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發現,我們生活在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里。在欣賞、觀摩任伯年、齊白石兩位開宗立派級人物的花鳥畫作品時,我們會被他們花鳥畫作品中鮮艷奪目、清新雅致的色彩所吸引和打動。然而,曾幾何時,“水墨為上”的觀念一度盛行,特別是文人寫意花鳥畫發展到及至,重墨色輕色彩,導致中國花鳥畫的暗淡。任伯年、齊白石二人從不同的角度出發,一掃花鳥畫文弱、頹廢的畫風,讓色彩在花鳥畫領域大放異彩,其作品的魅力和影響延續至今,感召著數不清的后來著。在中小學美術教學中,如何選擇突破口使我們的繪畫在傳統與現代之間找到一個合適的生長點,讓花鳥畫教學取得根本性進展,任伯年、齊白石二人的作品給我們很大啟發,值得我們借鑒學習。
繪畫的兩個基本要素是形和色,色彩在我國傳統繪畫中曾有過輝煌的階段。《考工記》記載:“設色之工:畫,繢,鐘,筐,巾荒。畫繢之事,雜五色: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青與白相次也,赤與黑相次也,玄與黃相次也。”這段記載真實記錄了中國古代繪畫曾以色彩作為它的基本語匯,“畫繢之事,雜五色”是也。后以丹青二色代表了繪畫。”“五色:即青,黃,赤,白,黑。所謂玄,古稱天青色,或泛指黑色,黑深而玄淺,并非第六色。”我國傳統繪畫對色彩的認識、研究與運用,隨著歷史的發展在不斷的傳承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可以說是自有規律,自成體系。花鳥畫作為專題來描寫,是繪畫史上的一個重要發展。在我國南北朝時期已經有許多擅長禽蟲花卉的畫家,經隋唐至于五代,花鳥畫在技法上逐漸達到了成熟的階段。現存古代花鳥畫真跡,最早的從五代和北宋初年開始。五代黃筌的《寫生珍禽圖》不僅是現存最早的花鳥畫,也是黃筌傳世僅有的一件作品。畫中通過對姿態各異的昆蟲、禽鳥的描繪,可以看出作者敏銳的觀察力、卓越的才能和對于寫生基本功夫的重視,同時也使我們具體領會到以色彩絢麗見稱的黃氏風格。從五代至兩宋,花鳥畫家多從精密觀察、忠實寫生著手。但我們不難發現,設色靚麗、絢爛多彩仍是這一時期花鳥畫作品的主要面貌。像宋人林椿的《果熟來禽圖》、李迪的《雞雛侍飼圖》、宋徽宗的《芙蓉錦雞圖》、李嵩的《花籃圖》以及佚名畫家的《出水芙蓉圖》等,色彩一直占據著繪畫表現的主流。我們從大量的花鳥畫作品中,可以看到中國古代繪畫在以丹青為宗的階段是一片色彩絢麗的世界。
二、任伯年花鳥畫色彩
花鳥畫經元代之后,終因水墨的流行而使色彩遭到了忽視。特別是文人水墨寫意體系的確立與推崇,讓“水墨為上”成為明清以后繪畫的主流,色彩在花鳥畫中的輝煌逐漸走向了衰落。晚清花鳥畫領域里,讓色彩重放光芒的大師是任伯年。任伯年早年學過西畫,對造型和色彩有過扎實的訓練,特別是在當時花鳥畫領域漸呈“逸筆草草”灰暗的局面時,任伯年的花鳥作品無疑是一道靚麗的風景。任伯年的花鳥構圖以出奇制勝,設色精妙大膽,他經常嘗試各種鮮艷的顏色,在統一的色調中使用補色對比,一幅畫中往往用一點極為奪目的紅色,蘭色或橙色。這種統一色調中的補色運用,使畫面明快利落,像閃閃發光的寶石,取得“畫眼”效果,從而使畫面常富有音樂的節奏感。如《歸田風趣》一畫,吸收水彩畫的用水、用色特點,前景的母雞和中景的瓜豆,水色相融,滋潤透明,具有一種嫻熟的一揮而就的速寫性。又如《茶花三雞圖》為金箋大幅,翠竹山石間,茶花三雞,兼工帶寫,從宋人沒骨法來,得樸茂之氣。設色工艷生動,尤其在金箋上用粉、用色,大非易事。任伯年筆下的花鳥,色墨相隨,寥寥數筆,便躍然紙上。從他的許多花鳥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吸收了西洋的水彩畫法和焦點透視的痕跡,作品給人強烈的生活直覺的審美感受。這是任伯年在吸收外來因素并汲取民族藝術中的優秀成分,加以改造和創新的結果。為了適應藝術品市場,任伯年還以西洋紅入花鳥畫,這使得花鳥作品富麗典雅、鮮艷明麗,很受民眾喜愛,這也從一側面顯示出中華民族在潛意識中喜歡色彩的心理特征。作為一名海派大師任伯年通過借鑒西畫,特別是在色彩的使用上,把握住花鳥畫的氣韻,使極平常的場景在色彩的渲染中頓覺詩意盎然。試想一下,如果任伯年花鳥作品中去掉色彩變成黑白二色的水墨畫后,那么新興的市民階層還會欣賞這位“海派大師”的作品嗎?因此,我覺得對色彩的關注和回歸,是任伯年花鳥畫最顯著的特色。
三、齊白石花鳥畫色彩
白石老人出生于湖南湘潭縣杏子塢星斗瑭一個貧農家里,在繪畫上愛憎分明是有口皆碑的。他的花鳥畫最為世人稱道,既能作細如毫發的工筆草蟲,又善畫簡而又簡的粗筆大寫意,有時能將這兩種方法和形式結合起來,創造出奇妙、精絕的魚蟲花卉。我們能從齊白石花鳥作品中感受到一股清新的泥土的氣息。拿白石老人常畫的牽牛花來說,紅的花朵,黑的墨葉,鮮明大方,形成墨線叢中朵朵紅花,嬌麗動人。再如他畫的大麗菊、荷花等,朱紅的花瓣與墨色的葉子,色彩對比強烈而又十分和諧。令人百看不厭,回味無窮。我不禁想起白石老人起先學畫民間神像,然后學畫肖像,繼而又學山水、花鳥。他從民間藝術中吸收營養,使自己的藝術永遠扎根于浩瀚的傳統文化中。提起傳統文化中的民俗,“俗”往往被人瞧不起,可是在如何繼承傳統化俗為雅,齊白石的花鳥作品很好地向我們作了說明,也給了我們深深的思考。齊白石老人花鳥畫中的色彩與頗富個性和功力的書法以及奇絕飄逸的金石印章,形成了強烈的“白石風格”,令人過目不忘,深為后來者所欽敬。色彩在白石老人花鳥作品中的含義已非尋常,它能體現白石老人的審美感受和審美理想。鮮紅的壽桃、金黃的菊花等都能顯示出民間文化的精華,向傳統伸手,立足于民間文化,而能走出來自立門戶,是白石老人的成功之路,色彩的巧妙借用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從任伯年、齊白石的花鳥作品中,我們再次感受了色彩的魅力和力量。正是由于有裝飾古樸的仰紹彩陶、色彩強烈的馬王堆帛畫、金碧輝煌的敦煌壁畫……中國的美術史才如此完整。任伯年通過吸收西畫,齊白石立足民間美術,他們二人都從不同角度,把色彩在花鳥畫作品中發揮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們的藝術成就,不但在于其本身造詣之精深,更在于開拓了花鳥畫的新天地,讓我們對色彩的認識有了新的視角。同時我們也能認識到色彩表現在花鳥畫中的作用,為我們在今后的創作中,選擇自己的繪畫語言和表現空間,提供了一條可資借鑒的道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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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劉曦林.在傳統的時間隧道里古代畫學斷想.美術雜志社,2003.(責任編輯孫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