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交響

天清澈曠遠，像是有人用狼毫輕蘸上了明晰的微藍，在透明的宣紙上暈染，暈染……雄鷹，舒展雙翅，自由地掠過綠水青山，一聲鳴叫鋒利地刺破了高原上的靜謐，劃出完美的弧線。幽幽的河水有節拍地拍打著河岸，奏出命運的交響，回蕩在川西高原。 汽車顛簸繞過崎嶇的山路，在清風的指引下，停在了岷江河畔的一個小院口。七十平米的石砌矮房周圍是一圈木制籬笆，雖然木棍形狀不太規則，但卻整齊地排列著，像是一道堅固的城墻。院門口懸掛著一塊飽經風霜的木牌，牌上用毛筆工整地書寫著——“藏族希望學校”。

“老師回來了!老師回來了!……”一群大大小小身著各色藏袍的孩子從小屋里跑出來，在陽光的映射下，孩子們的高原紅顯得格外燦爛，像是盛開在臉上的格桑花。 一位青年男子走下車來，從前泛著江南氣息的俊秀臉龐已被太陽照射得黝黑滄桑。他的手里、背上塞滿了各種大包小包，司機還特地從汽車后備箱里抱出一個小箱子。

“老師，老師，我認得這幾個漢字——‘收音機’!對不對!”一個約模七八歲的小男孩指著紙箱高興地說。

“桑吉真棒!老師教的漢字都記下了。”男子一邊忙碌，一邊開心地笑。快樂悠悠飄到岷江河邊，伴著河水——嘩啦……嘩啦……

太陽悄悄地從他們身邊溜過，滑到了草原邊際。

“老師，老師，草原那邊，是不是詩人王維所說的‘長河落日圓’!”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女孩道。

“嗯!不錯，卓瑪這幾天把老師布置的古詩背下了，作為獎勵，這對乒乓球拍拿去。”老師從包里抽出一副嶄新的乒乓球拍遞給卓瑪，卓瑪欣然咧開嘴，輕輕接過。

“老師，我也要。”

“我也要”

“老師，我把數學題都解完了”

孩子們爭先恐后地涌向老師。

“不急，不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有!”說著，老師從大大小小的包里拿出一個籃球遞給多吉，又拿出一個排球遞給巴桑和卓嘎，足球遞給索郎，羽毛球遞給……

“老師，這么些天你就是去城里買這些東西去了嗎?”索郎一邊睜著大眼睛觀察手中的足球，一邊問。

“嗯!老師不是告訴過你們嗎，今年是2008年，是咱們祖國最為驕傲的一年，因為世界體育盛會將在首都——”

“北京舉行!”孩子們附合著老師齊聲道。

“所以，老師特地用自己攢下來的錢為大家買了這些體育器材，明天老師會教你們怎么使用。咱不能上北京看奧運，咱就自己舉行一次小型體育比賽，咱沒有電視機觀看比賽盛事，咱就用收音機聽，咱和各國人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咱都有——”

“同一個夢想!”孩子們齊聲說。

“真不錯!”老師開心地笑了。

太陽從東邊升起，又一點一點從西邊落下，日復一日。

收音機旁。

“2008北京奧運圣火將在雅典點燃……”新聞主播激動的傳達著喜訊。

“老師，我真的好想看圣火傳遞的樣子”卓瑪小聲地告訴老師。

“老師我也是!”多吉也緩緩湊上來。

“我也想看”

“老師”……孩子們難過地撅著小嘴，一雙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向著老師眨巴眨巴。 老師凝視著這一張張渴求的臉，輕聲說：“孩子們，咱沒有電視機，咱現在也出不了這高原，所以你們一定要用心念書，將來做個對祖國有用的人，到大城市里去生活……”說著，他將視線緩緩移向窗外，深深地遙望。

周圍變得異常安靜，只有收音機里新聞主播仍舊興奮地說：“現在進入圣火點燃倒計時十、九、八、七……”

孩子們默默轉過身，慢慢圍了上去，屏住呼吸，細細聆聽——“三、二、一，聽眾們，此刻，圣火已被點燃，傳遞程序已經正式啟動……”一陣震天的歡呼聲從收音機里傳來，孩子們頓時雀躍起來。

“孩子們”大家轉過頭望向門外，只見老師手里拿著一根木棒，棒頭上拴著一塊紅艷的布條。“孩子們，咱也來傳遞‘火炬’”。說著，老師舉起木棒。

頓時，小院里的歡呼聲伴著收音機回蕩在高原稀薄的空氣里，散溢出濃濃的藏香。

巴桑舉著“火炬”，表情異常嚴肅卻又興奮地繞著小院慢跑起來，步調鏗然穩軋。跑完一圈。巴桑把“火炬”莊嚴地交給了卓瑪，老師鄭重地用普通話解釋說，“下面由第二位火炬手卓瑪帶著圣火從北京出發。”一旁的孩子們激動地甩開水袖。舞出圣潔的哈達。

時間駕著快馬不停奔跑，轉瞬間8月8日，收音機旁。

“老師，老師，快來，快來聽，北京奧運會開幕了!”

老師立即帶上口哨，莊嚴地說：“現在，我正式宣布‘藏族希望學校08迎奧運小型體育比賽’正式開幕!”……

剎那間，掌聲、歡呼聲、雄鷹鳴叫聲、岷江的水聲……交織出豪壯的音符，絲毫不漏地被串成氣壯山河的交響，在高原上空盤旋出優雅的圓弧，仿佛是蘸上明晰微藍的狼毫筆在透明的宣紙上暈染、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