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花叢書
秋天的小木桶越垂越低,
井底就像婚姻。陰冷的風
把世界吹回到洞穴深處。
世界分成兩半,就好像我
兇猛在語言的籠子里,而你發誓
你還從未穿越過一扇門。
或許,曖昧的煙火更適合
你的假設。瞧,這些穿著制服的人
正在用銀杏的落葉塞滿
一個個大塑料袋。而小野貓
在折斷了的季節的翅膀上打盹。
四周,細雨的無名指上套著
杜鵑花的戒指。縹緲的教育
緩緩轉動著我們的心針,
它并不如聰明人想象的那般縹緲。
你比他們要幸運,因為你是
另一個我,晚霞的合伙人。
時間因繩子晃動而允許我們到此為止。
白日夢叢書
就從這里開始:你是你的一個夢——
高潮與低谷交流經驗,四周,
現實就是場合,物比人更真實,
因為物不牽涉到小于一。
我現在的處境很嚴謹,就好像
奇遇也是一份工作。我覺得
我可以幫助你擺脫對幻覺的負罪感,
因為我正呆在一個金蘋果里,
啃著語言的纖維。記住我說的話,
饑餓是最好的牙簽,我見過
最小的,也見過最大。但是,
夢,就不能用作牙簽。我覺得
你的問題就是沒有學會尊重縫隙。
對啦。你現在還想討論月亮
是如何在銀行里洗手的嗎?
現在,一個這樣的盆是你的鄰居,
你也許必須設法改變它。
你的什么權利受到了侵犯?因為
他們把星星視為閃光的垃圾嗎?
你需要捏一捏多樣性。
人生盎然于有無數個瞬間——
它們會歷數你如何缺席廣場,大道,
小酒館,節日,半山腰和床底下。
絕不存在不可想象的事情——
比如,一個夢邀請你加入它的組織,
手續嚴格得如同有一大片棕色的現實
等待著在操場上翻身。或是,
一個夢使這些果樹完美,引爆了
巨大的忘我,緊接著,盡管面目模糊,
手抖得像只被木夾夾住的松鼠,
但你仍算得上是最好的見證人。
無極叢書
大地的金色唱片緩緩轉動,
落葉頌為我們清理出
樹枝上的三腳架。特寫鏡頭里
白云的棉花手托著
碧藍的答案。隨著一陣飄零,
銀杏樹發出噴泉的聲音。
永恒是一個好詞,甚至比虛無還要好;
雖然在我們的生活面前,
它多少顯得有點蒼白;它就像
一個洞,有益于無需縫補。
而心的對應物從不客觀,除非
那東西能贏得一首詩的尊敬。
多么巧,眼前竟然有更好的答案——
胸脯飽滿的山雀飛來飛去,
為季節的變幻潤色每一個細節。
生活不過是痕跡。但是,
狗很漂亮,對微弱的事物
總是充滿好奇。它們會跑過去,
嗅那些似乎并不存在的痕跡,就像是
在替我們沒扮演過的角色還愿。
它們的激情甚至比死亡還要準確。
世界的節奏叢書
金色的風并不存在,除非
你的詩能證明生活是紅色的,
或者,歷史是黑色的。
迷宮始終是最準確的位置,因為
你的手里拿著一小塊芝麻餅;
你品嘗它,漩渦就是這樣產生的。
開闊的視野里,只有風在巡邏。
隨著一陣顫動,千百只黃蝴蝶
飛舞在銀杏樹下。如此,金色的風
或許只是一種建議。有心人,
請再多一份心境,請再試一次浩渺。
高高的堤岸下,細水輸送著
自然的政治,就好像一條變色龍
在檢修我們的生命線。寒冷
是一次手術。輕輕一刮,才知道
欲望的小胡子如此生硬。
而大面積的凋零就如同絕望
遇到了人生的辯證法。
綠色的精神并不因人而異,
它們具體如迎客松上棲落著
三只聒噪的烏鴉。只有風在巡邏,
領地覆蓋了生死場。有多少縫隙,
就有多少詩的光榮。綠色的歌唱
引導幾條純種狗去澆灌街角的雞爪槭——
每天兩次,并且每一次,
義務都會曖昧于一陣發泄。
在人間叢書
這些金色樹葉吻著十二月的空氣。
你的呼吸吻著可疑的天堂。
沒錯。你被這些金色樹葉吸引
要去尋找一件禮物。
風吹著前面的路,像吹著
一個被挖開的洞穴。
天空躺了下來,蔚藍在休息。
在你的足跡里,有幾朵云
遞來了它們的邀請信。
悠悠現實環繞著新的荒原。
白夜在人間,燃燒的友誼就好像
青煙豎起了它的紀念碑。
海鷗叢書
小湖遠離海岸,為世界
默默地奉獻一個注腳。世界是我們的,
也是他們的。這樣的世界存在于
一本無形的書中。越是平靜,
小湖就越像是一份工作。
小湖有自己的常客:近百只野鴨,
九對鴛鴦;數目不定的烏鴉追逐著,
就像黑色的理發師。紅鯉魚
為小湖按摩一個記憶,你和我
相逢在水下,深度就是珊瑚真漂亮。
點綴著好看的紅黑斑點,烏龜
紛紛露出水面,同我們一起進入
空氣的睡眠。櫻花的睡眠
則是一種教育,每個來到湖邊的人
都是被教育的對象。
每條狗都被牽著,它們的叫聲里
像是有一根粗大的繩子。
對它們來說,世界就是不許亂跑。
沒準世界也被什么牽著——
知道世界的牽線在哪兒的,請舉手。
沒錯,這些海鷗真的很像
舉起的小手。小湖盡管地處內陸,
但它們照樣翻飛,敏捷地爭奪人們扔到
湖面上的食物。這一切仿佛在暗示——
除了生活,再沒有別的暴風雨。
反差叢書
這厚厚的灰云就像一桿秤,
稱完了懸崖和大海,稱完了
千里迢迢,又主動跑來
要稱小日子和大無畏。
經得起反差,那才叫鬼見愁呢。
每一樣東西都難不倒你,
就好像我們探索過的
任何一種命運都束縛不
這只正在飛行的白鷺——
如同被無限擲出的一支火把,
它穿越著冬天的防線。
它高于生活,偶然于
你竟會路過此地。它高于
冷漠的日子,它帶著
雪白的禮物,不可救藥于
美麗的啟示。它叼著風景的繃帶,
為你松綁。它很少偏離它的航線就好像
你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它為小河描繪出一條平行線——
沒準有一天,你也會用到這條線索。
狗世界叢書
東看看,西瞧瞧,東西
幾乎都在風景里:這就是
你,行進中的列車上的
蘇格蘭小梗犬。世界還不到一歲。
換句話說,世界還很年輕。
這就是你帶來的觀點。
從頭到尾,小小的卷毛令你酷,
令你細致到世界為你傾倒。
哪怕你只是稍微一動,
我們的世界便進入它的角色,
配合你不放過任何東西。
你身上有一條永不過時的進化論,
不。或許不止一條。
你可愛如帶你出來的那兩個
年輕女孩。她們就坐在對面,
衣著時髦,但舉止得體。
你夾在她們中間,占據了
一個座位。你從布袋子里
探出黑如烏炭的小腦袋:
世界真的不是很大,一陣嗅來嗅去,
就把縮影變成了一個好玩的球。
世界就是場景。但是,你會不記取
這個教訓:就好像它
專屬于我們。你另有一份天真
等著你去啟蒙。你悲哀于這世界
本沒有莫大的悲哀,但人不同意。
為什么我要這樣說到天堂叢書
記住,你這輩子注定要遇到
兩個天堂。一個是被唾沫淹死了的天堂。
一個是將會被你發現的,只可能屬于
你的天堂。一個天堂,他們確信
它就晃悠在地獄的對面,但你不可能把它打開。
另一個天堂,你只有打開它,才會發現
你為什么需要這樣的秘密。記住,這首詩
是一雙你還沒試穿過的鞋子。
水果王叢書
從記憶的漩渦中浮起了
這些畫皮:會尖叫的桔子,會跳舞的芒果,
會發怒的火龍果,會流淚的哈密瓜,
會迷惑自我的香蕉。你吃掉了
有營養的部分,所以,現在,你只能進行
另一次嘗試。你的手沿著切縫,
伸進巨大的柚子。厚厚的皮剝落后,
一只水果天鵝向你的生活致敬。
多瓣的天鵝,無私而晶瑩,
它耐心地把新鮮的汁液輸進你的身體。
你還會向我的土星邁出第二步嗎?
為了這些無形的管道,你需要一個小丑
作你的閘門。下一次泄洪
會是什么時候?你是否考慮過
把整個過程都拍攝下來?這些珍貴的紀錄
難道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名字嗎?
照樣轉叢書
手剛一攤開,飛旋的星球
便抖擻起來。它跳的舞
就好像愛已經被突然挖空。
灼熱,是的。灼熱就是
現在的現實感。它不是
游弋在你身邊的任何一種現象。
如此,飛旋的星球不奔向他人,
也不向往他鄉。飛旋的星球巨大,
就好像宇宙是天堂的三分之一。
但是,記住,你并不因此而渺小。
小,從來就不構成界限。
飛旋的星球確實離你很近,
因為不可能有其他的軌道;
它兀自友誼你怎么
到現在還不肯釋放自己。
夜,黑得就如同一座礦床,
越是被挖得起勁,越是源源不斷——
我們的隱喻確實有點黑。而自我
又太白,太不主動:就如同
一個剛剛裝過面粉的袋子。
沒錯。你剛吃過最好吃的餃子。
你遇到一個故事,你只能這樣講述它。
反方向叢書
從詩中飛出,這些小蜜蜂
拖著一個嗡嗡作響的大袋子,
撲向永久輪回。好久不聯系,
好久還真是好酒。一喝,
就是無限清醒。再一咂摸,
就是你還真來巧了。所有的難題
剛剛被反復醞釀解決掉。
所以,請小心對待這些空壇子——
它們是輪回的一部分。它們
把運送它們的大車幾乎壓散了架。
它們正等待著我們變回去——
它們用空心為我們布置一次
黑暗中的重逢。甜蜜的政治
幫助你回味下一次。無人可及
不丟人。瞧,那邊,那些車輪
正被卸下,靠放在樹干上——
一個渾圓的睡眠就這樣呈現了。
三三兩兩,蝴蝶不成群,
悠然從橋洞下鉆出,像是要去
安慰一個散漫的隱喻。
碧波的說明書翻弄著天意如此。
不認命,才不反諷呢。永動機里
全是如魚得水,真實得就好像
你也有不愿面對自己的時候。
影子停放在哪兒,哪兒就免費。
影子的平板車性能真不錯。
這些被采集的蜜也不錯——
你會吸收它們的,就好像
遙遠正采集你。你會被吸收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