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區長”在腐敗中轟然倒掉

在北京市海淀區北三環中路薊門橋附近，佇立著一塊十分醒目的宣傳牌“上風上水上海淀，融智融商融天下”。由于這個口號流傳甚廣，口號的倡導者海淀區原區長周良洛的名字也隨之聲名鵲起。然而，這名“明星區長”忽然變了一種身份，站在了法庭的被告席上。

2008年3月28日上午，周良洛受賄案在北京市第二中級法院一審宣判。法庭審理查明：周良洛擔任北京市朝陽區區委常委、宣傳部長，朝陽區常務副區長，以及海淀區區委副書記、區長等職務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在1998年至2006年8年間收受賄賂款共計1672萬余元，其中有1500多萬元涉及土地審批和房地產項目，占整個賄款的90%。其妻魯小丹參與受賄889萬余元。法院以受賄罪判處周良洛死刑，緩期兩年執行；魯小丹以相同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兩人的個人財產被依法沒收。

聽到判決時，周良洛表示“在意料之中”。

“擅長經營的區長”

周良洛1958年11月生于河南洛陽，1978年考入清華大學電機系，1983畢業后留校工作。

周良洛官運亨通。1993年，調任北京朝陽區任區委常委，1994年任區委宣傳部長；2000年1月，擔任朝陽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2002年3月，調任海淀區區委副書記，同年11月成為海淀區區長，同時兼任中關村科技園區管委會主任、區北部地區開發建設委員會主任。

2002年7月10日，海淀區政府召開全區招商引資動員大會，時任海淀代區長的周良洛提出了用經營城市的理念經營海淀區的思路。當年年底，周入選該年度中國城市十大明星區長，博得了“擅長經營城市的區長”美譽。作為海淀區主政者，周良洛任內提出了流傳甚廣的“上風上水上海淀，融智融商融天下”概念。2007年3月20日，周良洛還率轄下各部門負責人在北京城市廣播暢談“宜居海淀”建設。沒想到兩周后，他就被紀檢人員帶走，此后他就因樓市腐敗而轟然倒掉，蛻變成了“家落官落周良洛（落）”了！

2003年起，海淀啟動北部新區發展戰略，將中關村重心戰略性北移，很多原有的村落逐漸被新興的城市社區所取代。周良洛正是抓住了這樣一個機會“經營城市”，大肆斂財。法庭認定，在檢察機關指控的10名行賄者中，就有多達6名的行賄者是房地產商，周良洛90%的受賄贓款來自這些房地產商所給的“中介費”、“好處費”等，其中還包括直接收受住房一套。周良洛的妻子魯小丹也借助周的權勢，在某開發商企業接受了“工資”、“獎金”等賄賂，變相幫忙把自己的丈夫送上了法庭。

樓市腐敗升級的信號

海淀區是環渤海地區京津塘科技新干線發展的“龍頭”和經濟騰飛的“發動機”，擁有首都政治和科技、教育、人才以及文化、自然地理等明顯的區位功能優勢和資源優勢，是國家高新技術產業基地之一。

周良洛斂財的第一個領域是廣告產業。1998年至2005年，在其擔任朝陽區委宣傳部長、朝陽區副區長期間，他利用自己的職務便利，為各類中介公司介紹廣告業務、提供手續便利，先后多次為北京藍色家園廣告公司、波普廣告藝術公司、東方朝陽廣告公司、大正廣告公司承攬廣告業務提供便利，并收受上述4家廣告公司負責人10萬元至99萬元不等的“好處費”，共計174萬元。當北京房地產業突飛猛進的時候，看著開放商們一個個一夜暴富，手握大權的周良洛對廣告公司送上的這點小錢已經看不上眼了，他把黑手伸向了回報更“豐厚”的房地產業。

早在周良洛擔任朝陽區人民政府副區長期間，他就為北京坤正房地產投資顧問有限公司承接棕櫚泉項目的前期規劃提供幫助，并于2001年收受該公司總經理張小軍的萬元。

周良洛最大的一筆賄賂來自房地產商劉軍。

劉軍，北京泰躍房地產有限公司董事長，滬深兩市“泰躍系”的實際控制人。劉軍及其控制的公司一直扎根于海淀區，曾開發“怡秀園”公寓及“太月園”、“太陽園”等樓盤。

2002年周良洛主政海淀區后，劉軍的“泰躍系”亦進入飛躍式發展期，相繼染指湖北金環、景谷林業、茂化實華、三峽水利、凱馬B等5家上市公司。更令業界側目的是，“泰躍系”在土地審批趨緊之時，仍在海淀區擁有超過90萬平方米的土地儲備，其取得的時間段正對應于周良洛主政并大力推進的北部新區大開發。2003年，劉軍向周良洛提出，自己公司面臨財務危機，需要從其此前投資的稻香湖項目中撤資。周良洛獲悉這一請求后，主動協調，幫助其解決了資金問題。當年10月，周良洛收受了劉軍送上的93萬元美金。2006年春節前，以拜年為名，劉軍又送給周良洛100萬元人民幣。

2005年以來，周良洛利用職務之便，先后為北京市多家房地產開發公司提供“幫助”，共收受賄賂600多萬元。

政府一把手一旦深陷樓市腐敗，其危害性比行業內官員腐敗危害性更大。這是因為，其手中集中了更多的權力，也就有更多的尋租空間。比如，周良洛為北京泰躍房地產開發公司獲得土地審批及房地產項目規劃等提供幫助，就不是一個國土局或一個規劃局負責人所能輕易做到的，但周良洛卻能“通吃”。他與房地產商勾結，收受他們的高額賄賂，然后房地產商再把價格不菲的房子賣給購房者，面對周良洛一案中涉及的那些耳熟能詳的樓盤名稱，每個購房者肯定倒吸一口冷氣！雖然與上海房地局原副局長殷國元受賄3671萬元相比，周良洛受賄1670萬余元算不上“之最”，與其他樓市腐敗官員的職務相比，周良洛也算不上最高，但是作為一個直轄市重要轄區的行政一把手，插手房地產事務，直接從中謀取私利而觸犯法律落馬，周良洛應該算是第一個。

“貪內助”的800萬“家庭作業”

近年來，夫妻共同腐敗的案件曝光得越來越多。和有的“貪內助”直接幫官丈夫在家收錢相比，周良洛的妻子魯小丹采取了既安全又高效的隱蔽措施，輕輕松松完成了800多萬元的貪腐“家庭作業”。

魯小丹，1962年出生在冰城哈爾濱，曾在北京歌華公司工作。隨著周良洛的步步高升，魯小丹的工作也是幾經轉換。為了避人耳目，也為了能更加自由地撈錢，2000年1月，魯小丹與他人合伙注冊成立了北京盛世風華現代企業管理咨詢有限公司。2001年2月，又注冊成立了北京誠信世家企業管理咨詢有限公司，這兩家公司主營業務均為“企業形象策劃”。但實際上，這兩家公司都屬于典型的“不務正業”，它們的主要職能就是為了掩人耳目進行轉賬。為便于匯聚權力紅利，魯小丹以“策劃企業形象”為名行轉賬賄賂之實，與周良洛一同受賄的800多萬元主要通過這兩家公司轉賬后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附評

厘清購房“灰色成本”

地球人都知道，精明的開發商不會拿自己的錢白送給貪官。“羊毛出在羊身上”，房地產項目的“灰色成本”都要攤入房價中，最后都轉嫁給了購房者。以周良洛受賄的1600多萬元為例，如果要攤到1000套房子上，每戶要承擔16000元。

開發一個房地產項目，要辦齊“五證”，蓋好20多個公章，這些環節除了涉及規劃、國土、建設等主管部門，還需經過房管、工商、建設、環保、消防等眾多機構的審批或備案。雖然政府部門林立，表面上環環相扣，但實則很不透明、很不規范。開發商到各主管部門拜“菩薩”一路下來的費用占到樓盤總成本的3%到5%，甚至更高。有些地方政府不支持公開房價成本，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掩蓋其中的腐敗成本。

雖然近幾年中央加大了樓市調控，但是由于有“灰色成本”在里面，一些地方領導都堅稱當地的房價“在合理區間”；調控開始后，一些地方領導暗中鼓動開發商力挺房價；棋到中盤時，又有一些城市急忙打時間差，很快公布某時段房價下跌的數據信息，力圖讓調控“見好就收”；見調控連連出招，一些利益集團不斷釋出“房價下跌會導致國民經濟災難性后果”等威脅，借以瞞天過海，擾亂決策。

樓市腐敗破壞了樓市正常的經營秩序，最后迫使所有的開發商都來行賄，且行賄手段和金額呈攀升之勢。

房價高、住房難，已成為廣大市民的沉重負擔，超出了經濟發展階段和社會心理承受能力。目前的樓市調控著力點除了擰緊土地供應和商品房信貸閘門，提高稅率，控制住房供應結構之外，還要梳理或再造房地產項目審批和監管流程，彌補相關的制度缺陷，讓每一個環節都能在陽光下運行，才能擠掉房價中的“灰色成本”，真正實現居者有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