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沉寂（外二首）

鳥鳴在石中崩潰 原始的沉寂

在天空結束短途之旅后

又返回人間 在狼穴內

生育著膝行與祈禱的人類

頭頂顯赫之力的母親呵

你看見他的五指伸向惟一的嬰兒

恐懼隨著血液流淌 隨著生存的渴望

深入到眾生內心 你不得不遞送眼神

遞送這免遭毀滅的哀求

這些啞居在遠離原始的生命 天生的宿命論者

這些放棄金屬 鐵 器皿的熱血

流動在凸起和干癟的脈管中

悄悄向廣度蔓延

形成一片空前的沉寂 整齊而遼闊

那就是我們惟一的語言和文字

那就是我們未老先衰的人間

返回到沉默山中

讓時間的惻隱之心給我們留下仰望的空間

沉寂 崩潰的沉寂又聚合在一起

它們群居于大地 繁殖出更加完美的沉寂

把守在聲音城門 語言與歌聲的要道

它們放行祈禱與頌辭

它們在落地的淚聲中尋找

含鐵的詩歌與火焰

它們在時間中安頓下來

在向上蒼復命時說

大地在仿效著它們

人間已學會頌歌或沉默

沉默 語言吞下的淚

腐爛在眼中的憤怒和目光

從人間逼射而來 看見河流蠕動之軀

在大地中央變成祈禱者

你是誰 如此年輕又蒼白

渾身放射鐵的光芒 血的光芒

像一棵終于開花的鐵樹

被沉寂一下子說出

呵 她就是人間

劃 破

呵 我的聲音之祖 我的吶喊之母

閃爍于緘默中心 揮舞行動的手語

沒有表情 無聲地膝行在荒涼叢中

歲月的血淹沒漫長的死寂

這是有聲的血 人間的血

從磨平的膝蓋中露出鋒利的骨

就這樣向前呵向前 在死寂體上

一道長長的傷口開裂出聲音的河流

形成一條吶喊之路通往人間

延伸到骨架 頭顱與思想的幽徑

進入人類的基因

這時候 沉寂在自己籍地 夜空

與蒼穹的悲傷和恐懼合抱在一起 向天庭飛去

被一種回蕩之聲追趕到赤道邊緣

沉寂的主人 你的慌恐在黎明中暴露

黑洞洞的眼中射出切齒之光

而吶喊已擴大了疆域

在閃電之下 我們用肉體之聲無法蓋過的雷霆

從天空滾滾而來 用太陽之車

載來王者的熊熊烈火 運往人間

尋找著吶喊的少女與頭顱的流火呵

已經持續了幾千年

持續的煎熬中

滾滾流火鍛造了人間的抗拒和鐵器

在無畏與憤怒的火光中雙雙而立

讓宇宙束手無策的一對戀人

膝骨與吶喊的兒女

在流火中成長 在雷霆下至愛不渝

青春蔓延于落英人類 使我們的韶光重新四射

煎熬變成孕育的子宮

我誕生在火山腳下 成長在烈焰中

聽見大地吐出的怒火 人間帶著它

直撲蒼穹

另一輪太陽

死神指縫中遺落的種籽

無視死寂殘留的荒野

今日已在大地聚滿生靈

浩瀚的人類呵

漫長的寒冬與滾滾的流火將你追趕

而你的韶光已自成一條赤道

正與另一條對峙

升起在我們驚醒與思想顱中的太陽

結束長長的困惑與沉默的徘徊

開始遠行于人間之地

開始發現自己已遍體傷痕

累累于人類的傷痕呵

是誰讓你體無完膚

天空技術的神跡深入我們年輕的思想

氣流及時間分食著我們的純情

今日已在升起的太陽內成熟

人間 礦藏的頭顱

詩之火焰鍛造的鐵箭

射向神化的鷹

在鷹翅下揭開神跡的秘密

在腹中找到盲目者跳動的心臟

盲目的天體 漸漸衰老的目光

在墜落中看見自己永恒的故鄉

為開春的人間和家園

向冬天與流火

向來自那里的符咒

高舉起另一輪太陽

宇宙 依靠承襲擁有的一切威力四射

二月的人間 二月的家園

又在大地上晃動

初升的太陽單薄的光芒

堅持著自己的意志和力量

詩歌和群山 人間的骨架與語言

被基因高舉在時間之上

從毅力體內取血為光

火紅的力量從沉寂上滾滾而來

涌向技術的正午 涌向向西而退的天之落日

當我們凝聚的聲音變成檄文逼近時

你血紅的懺悔落滿大地

許諾將掠走的花朵與豐收

明晨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