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羅伯特·E.帕克是社會學芝加哥學派的創建人之一和領軍人物。20世紀初帕克深入芝加哥等美國大城市,對當時城市外來移民問題進行了大量的實證性研究,提出了種族關系周期理論、人類生態學理論、“社會距離”和“邊緣人”理論。帕克的研究由此開創了城市社會學之先河。他非常關心外來移民同化問題,通過調查認為,族群社區和外文報刊對外來移民與主流社會融合起著促進作用。
關鍵詞:羅伯特·帕克;美國城市;外來移民;同化
作者簡介:胡錦山(1963-),女,浙江樂清人,史學博士,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歷史系副教授,從事美國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7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8)01-0133-05收稿日期:2007-10-22
羅伯特·E. 帕克(Robert Ezra Park,1864-1944),美國城市社會學家,社會學芝加哥學派的主要創建人之一和領軍人物。20世紀初,帕克及其同事和學生在芝加哥主要針對當時城市外來移民和移民能否融入美國社會的問題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這是涉及到美國所有大城市,并超出城市社會學范圍的重大社會政治問題。他們的研究開創了城市社會學先河,對其后相關學科的理論研究和實際應用都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由于獨特的研究方法、學術思想和貢獻,帕克及其同事和學生的研究被稱為芝加哥學派。
一、羅伯特·帕克與其移民同化理論
羅伯特·帕克在密歇根大學學習期間曾受教于實用主義哲學家約翰·杜威。杜威的思想對他有很大影響,在長期的學術研究中他一直踐行著經驗主義和社會行為論,力求通過更準確地理解社會問題,抨擊并解決這些問題。在1887年畢業后,帕克成了芝加哥的一名新聞記者。這使他對美國城市蓬勃發展、移民大量涌入、城市問題層出不窮有獨特的感受。他利用實地觀察、深度采訪等方法,調查并報道了城市生活中的問題,甚至深入到吸毒窩點進行觀察研究。這種經歷對他后來在芝加哥大學從事實證性的學術研究影響很大。1898-1899年他重返校園,在哈佛大學獲得碩士學位。畢業后,帕克去了德國,在柏林大學師從對芝加哥學派產生直接影響的德國社會學家齊美爾。在后來的教學研究中,帕克引入齊美爾關于人類生態學、種族關系和社會問題的研究。1903年帕克在海德堡獲得心理學和哲學博士學位。1905年應美國著名黑人領袖布克·T.華盛頓的邀請,帕克到阿拉巴馬州的黑人職業技術學校塔斯克基學院就美國南部種族問題進行研究。1914年帕克加盟芝加哥大學社會學系。在芝加哥大學二十年的教學研究中,帕克及其同事與學生以芝加哥為據點,把城市移民和移民融入社會生活作為主要研究對象,以改革和解決社會問題為己任,他們的工作也使芝加哥學派因此帶有濃厚的實用主義哲學色彩。
帕克的學術思想兼有實證主義和結構功能主義的雙重特征。基于實證主義傳統,帕克認為人類行為是由一些自身難以控制和改變的外部因素決定的,所以他努力發現導致城市社會問題產生的外部力量。同時,作為結構功能主義者,帕克把城市看做是一個社會有機體,具有類似于生物的特性。為此,帕克把生態學的概念和方法引入對城市問題的分析,他認為生態學研究動植物間的互動關系的思維方式特別適合于從整體角度來研究城市這個復合社會。帕克由此開創了城市生態學,為城市社會研究提供了一個理解角度。作為芝加哥學派出類拔萃的學者,帕克的學術成就是與城市移民問題分不開的。
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經歷了兩個移民高峰:一個是1881-1890年,達到了520多萬人,另一個是1901-1910年,達到了870余萬人之多[1](卷1,P105-106),相繼涌入美國城市的移民高潮給美國城市帶來嚴重的社會無序狀態,由此引發了一場關于移民能否美國化和是否繼續允許大量移民進入美國的激烈辯論。當時作為美國第二大都市的芝加哥可謂美國社會經濟發展的一個縮影。新移民的不斷涌入導致了芝加哥的無序和分裂,而美國社會存在的排斥移民的現象,更使芝加哥社會問題層出不窮。許多社會學家和社會工作者開始進行實地考察分析,試圖探討解決移民能否融入新的社會,換言之,美國社會如何同化新移民這一當時美國主流社會普遍關心的問題。“芝加哥的研究者把自己看做‘進步主義運動’之翼,認為美國社會有能力同化其少數民族。他們的著作既代表了同化主義傳統的極點,又代表了試圖劃定這一傳統界線的研究者們的第一批嘗試。”[2](P78)
芝加哥大學社會學系的師生非常關注移民所帶來的社會問題,帕克帶領學生通過參與式觀察這一研究方法深入當地少數族群社區,獲得了第一手的詳細資料。通過對移民的研究,帕克在齊美爾的“陌生人”理論基礎上,發展出“社會距離”和“邊緣人”理論。帕克認為,陌生人之所以“陌生”實際上是由于新的社會環境導致的文化認同的缺失,產生了“兩個或以上個體或其他范疇之間的能察覺到的親近感的缺乏”,即帕克的“社會距離”。從根本上說,移民對新環境的“社會距離”是由于自己在心理上迫切地想融入其中,但由于文化上的隔離等原因,導致很多人陷入了“邊緣人”的尷尬境地。“邊緣人”是對兩個社會群體的參與都不完全,處于兩個群體的邊緣。地位上升或下降,從鄉村到城市或從城市到農村,移民等人都屬于邊緣人之列。他們因此產生緊張感、失落感,表現出過分小心、謹慎、自卑感和不敢自作主張,對自己的天性進行抑制等。邊緣人處于劣勢、被排斥,具有不穩定性、強大的生命力和反社會傾向等特征。因此,邊緣人的存在就構成了社會重大的不穩定因素。在芝加哥移民不斷涌入的時代,因為心理、文化、生活等方面與當地居民有“社會距離”,新移民乃至其后代的邊緣人心理是非常明顯的,社會無序狀態也就自然地伴隨于移民過程。
帕克發現,這個無序和分裂過程之所以發生,是因為大部分移民來自歐洲鄉村地區,他們必須學會如何在一座城市中生活,最終實現同化。同化的過程是移民與當地居民之間的相互融合過程。所有外來移民都期望能夠融入美國主流社會之中,被同化是美國少數族群期待的目標,帕克將這樣的同化視為“一個互相滲透和融合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個人和集團得到了其他集團的記憶、情感與態度,同時,他們的經歷和歷史也被其他人分享,由此他們匯入一種共同的文化生活”[3](P735)。
外來移民究竟能否被同化入美國主流社會呢?在20世紀20年代,帕克的種族關系周期理論對此作出了肯定的解答。帕克把族群之間互動的過程分為四個階段:相遇(contact)、競爭(competition)、適應(accommodation)和同化(assimilation),每個階段與前一個階段相比都是一個進步。相遇是不同族群最初級的相互作用,其特點是“沒有社會接觸的相互作用”,因此構成產生競爭、適應和同化的因素。緣于這種第一階段的接觸產生了競爭期,它是一個伴隨著個人在新環境中安身而出現的過程,在此期間,少數族群人口在諸如職業、居住空間和政治代理人等資源方面展開競爭。這是一個決定性的階段,少數族群因與不同人群競爭而團結一致,并因此而進入政治生活。隨后是進入不穩定的適應階段,適應是一種社會現象,在此階段移民被迫改變和適應新的環境。雖然仍是潛在的對手,但各群體卻接受彼此的差別。各種社會關系為了減少沖突、控制敵對和保障個人安全而組織起來。因此,移民和東道國人民之間的關系有了某種程度的穩定性,即使這種適應迫使移民進入較低的社會階層。而且,一旦出現族群分層,同化的進程將大大減緩,雖然帕克堅信底層階級,次要的族群人口最終也能夠同化,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最終的同化也許要花上百年的時間。這樣,在帕克的理論中最后階段是同化,在此階段族群移民與其他族群集團融為一體,群體之間的差別消失了,各自的價值觀念混合在一起。基于對美國城市族群關系的研究經驗,他認為族群之間長期互動的最終結果不可避免的將是族群同化[3](P506)。
二、城市中族群社區對外來移民同化的促進作用
帕克的同化理論強調了城市生活模式是由競爭稀缺資源——土地、住房和工作而產生的,作為個體的人存在于一種達爾文式的為生存而競爭的狀態,為了獲得這些資源必須展開競爭。每個人都試圖發現一個能夠獨立生存和發展的社會位置。于是,隨著新來者移入城市地區,他們同那些城市已有的人口加劇了對資源的競爭,甚至上升到亞族群人口間的沖突程度,迫使順從(隸屬)的族群進入隔離的居住場所和陷入低下的經濟地位。
帕克看到,在不同族群文化的接觸中,受影響最大的是那些“弱文化”,即少數族群的文化,其群體成員雖然生活在社會里,但卻處于邊緣。他不了解這個社會的內部機制,并在某種程度上處于社會群體之外。邊緣人不單是出身于不同種族的人,也是那些屬于不同文化的人。按照帕克的觀點,“邊緣人”是適應與同化之間的過渡,他是從其原來的文化群體中出來的人,被兩個世界分割,受這一侵害的煎熬,但他同時也是兩個群體、兩個社會的接觸點。當一個人“不得不學習兩種或多種歷史、文化、政治、宗教傳統和多種倫理規則時,他的邊緣人格就產生了”[4](P2-3)。在任何情況下,邊緣都是移民者,不管他是歐洲移民,是到城市找工作的南方黑人,或是向城市移居的美國農民,脫離其原來文化的邊緣人,總是在文化適應過程中建立一種新身份的人。邊緣人生活的社區——移民社區可被視為通向同化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個臨時宿營地。移民社區保持和培養移民們的身份,以便在他們的舊身份和新身份之間建立聯系。實際上,移民者可以在此繼續使用他們的母語以利于向同化過渡。也就是說,芝加哥學派認為少數族群的個性特征是有利于同化的。
可見,帕克的同化理論是在一個人類生態學框架里分析移民的同化進程。按照早期芝加哥學派生態學家的觀點,人類與所有其他生物沒有什么兩樣,都存在于一定的自然環境之中,在他們看來,這個自然環境就是社區。社區是一些或多或少依附其居住地區的人口,這些人口之間是一種共生關系,而非社會關系。所謂共生關系,是指群體關系中個體相互獨立又相互依存的關系,任何個體都不可能脫離其他個體而存在。人們為了獲取有限的生活資料,結成了一種既互助又互爭的聯系,這種聯系在社區內外都廣泛存在著。個人之間的這種相互競爭的關系,在生態學家們看來,對于社區的存在和發展是有利的,因為正是通過競爭,社區才能調解自身成員的數量和質量,以同相互競爭的集團保持均勢。換句話說,帕克是把社區看做相互競爭而又相互聯系的各部分構成的一個系統,其各個組織部分之間存在著一種求平衡的自由趨向。由于社區都處于一種經常性的運動狀態,環境也隨時間而不斷變化,這些變化會使社區逐漸處于一種非平衡狀態,研究這些不斷變化的條件以及當舊的平衡被破壞之后,它們如何在新的基礎上構成新平衡的社會過程,這就是人類生態學家的任務。帕克及其同事與學生們就是以這種觀點來看待城市的,他們把城市看做一種人類生態秩序。城市的本質特征就是社區原有的潛在屬性,而這個屬性又發端于人類的生物學本性[5](P110-111)。
在出版于1921年的《移植來的舊世界特征》(Old World Traits Transplanted)一書中,帕克在研究中觀察到對那些“除了作為族群一員將自己安置到早于自己來到美國的老鄉中去就不知道如何生活”的新來移民來說,這樣做是極自然的也是有益的。移民社區為新來者提供了食宿等基本必需;提供了輪船、勞工和房地產代理人;教堂、互助會、銀行和報紙等這些機制構成了移民過去經歷和現在新環境之間的橋梁[6](P119-144,259-308) 。
移民社區將過去經歷與對陌生的美國城市生活的新需求聯系起來,避免了移民在新的陌生環境中意志消沉乃至道德敗壞。帕克指出,大多數移民來自農業社會,在那里他們的生活通過類似于家族延伸等地方機制被加以管理和確定。美國城市中沒有這些機制,在城市里移民要根據“迥然不同且更自由主義的標準”組織自己的生活[6](P61)。這對大多數移民是個極大的沖擊。而移民社區卻可以緩解這種沖擊,而且它提供的保證并非僅限于生理上的生存。“人是這樣一種生物:他既存活,但是生活在社會中,生活在他的希望中,生活在其他人的心目中……他必須在他所屬的那個社會中占有他的地位,必須在他所屬的那個組織中是個成員。”“在自己利益和自己組織的圈子內,移民社區很可能包含了生活中的全部樂趣。每個移民社區中都有一個宗教組織——一個圣殿、廟宇或教堂,還有與之聯系的,并且在經濟上依賴于它的互助和福利性的組織。移民社區也有自己的商業企業、俱樂部、居住區、咖啡館、飯店、聚會場所和報館。每一個移民社區在美國都擁有它們的報紙,即使他們在本國時沒有。移民僑居地往往不過是一個個移植過來的村落,而美國實際上不是被一些種族和民族,而是被一些村落拓殖起來的。”[7](P264-265)
這也是帕克和托馬斯所確定的“族群悖論”,即地方范圍的移民機制的發展和強大的文化認同實際上加速了少數族群融入美國主流社會。參與這些移民社區組織緩解了美國城市生活對舊世界“習慣”的沖擊,這些參與為移民在城市困難環境中作出調整以適應新的行為方式提供了集體支持,避免了移民群體的離散化。移民社區組織“像一個調節機制一樣必要”[6](P289)。移民通過參與移民社區組織也得到了承認和自尊,從而有利于他們參與美國生活,最終同化于美國社會。
三、外文報刊對移民融入主流社會的積極作用
早年的記者經歷使帕克在研究城市外來移民同化問題時較之其他芝加哥學派的學者視野更為寬闊,他特別強調外文報刊在移民同化過程中的重要性,從而也強化了他將經驗研究作為解決社會現實問題的主要研究方法的取向。
帕克走出校門時正值“進步運動”時期,工業化和城市化所帶來的大量社會問題促使當時的進步人士去發現政治改革的“事實”,進行偉大的社會變革,這一時期的記者們“也在某種程度上將自己等同于科學家,他們更大膽、更清晰、比其前輩更‘真實’地去挖掘和展現工業社會中的經濟和政治事實”[8](P71)。調查性的報道在這一時期大行其道。順應時代的召喚,大學畢業后帕克成為一個搞調查的記者和改革者,他通過報道來描述城市移民骯臟的生活區和隱藏在那里的犯罪,他認為,“畢竟,社會學關注的問題與報社記者必然會得到的大批第一手的問題有關……可以說,一個社會學家只不過是一個更準確的、更負責的和更科學的記者”[9](P150)。
19世紀末20世紀初,大量東南歐移民來到美國。美國主流社會普遍關心這些移民是否會忠誠于美國。帕克深入芝加哥少數民族社區,對1910年初在芝加哥出版的19種日報(其中7種為外語報刊)進行調查研究[10](P27)。在這一調查中帕克對移民同化過程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他發現,有效的個體之間的傳播在同化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因為從敵對到沖突、適應乃至同化,每一個階段都伴隨著個人和群體之間的接觸、交流,人際傳播、群體傳播貫穿其中。同時,報紙作為新興的大眾媒介對移民的同化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同化是一種群體現象,捍衛移民文化的報紙,特別是外語報刊在其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進而,帕克對多個城市的外文報刊展開調查研究,并據此于1922年出版了《移民報刊及其控制》(The Immigrant Press and Its Control)。《移民報刊及其控制》采用了經驗社會學的研究方法,通過以“發現事實”(fact-finding)為主要特征的經驗研究和以理論探討為主要特征的思辨研究,按“移民報刊的生存土壤”、 “外語報刊的狀況”、 “移民報刊的歷史”和“報業控制”四大部分進行分析論述。正是這本書使帕克獲得“大眾傳播的第一個理論家”的美譽[9](P197)。
《移民報刊及其控制》通過分析地方移民報刊和大都會移民報刊的特點得出結論:“對地方報紙而言,最受歡迎的新聞就是有關讀者認識的人和熟悉的地方的新聞”,而“大都會報刊主要是移民中的產業工人的報刊,是與美國生活最隔膜的群體或外國人的報刊,在大都會報刊中,對犯罪和戲劇性的生活狀態的報道取代了個人和宗教新聞以及地方報刊的思鄉懷舊情緒”。在分析移民報刊內容時,帕克對其中刊登的廣告予以特別關注。帕克對170家分屬24個語言群體的報紙上的廣告空間,不同條目廣告所占的空間比例作了仔細的調查分析。他發現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在閱讀報紙時往往會忽視報紙的主要內容——社論,相反一些當地新聞、出生消息和訃告、廣告,特別是所謂秘方和招工信息卻為讀者所關注。“在許多情況下,廣告揭示的移民社區的結構,比報紙其他部分可以做到的更全面。”“廣告還揭示了移民群體在多大程度上適應了美國的生活方式。”為此,帕克還進行了個案研究,包括對移民報紙工作人員的訪談,通過細致考察移民報紙的范例——紐約城的意第緒語報紙,展示了意第緒語報紙“成功地反映了這個種族(猶太人)的個人生活,并對報紙所代表的公眾輿論、思想和渴望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11](P89, 109, 135,150,367-368)。
帕克通過對大量的報刊報道內容的調查注意到,即便是最冷僻的外語報紙如意第緒語、波蘭語等報刊,其作用主要是幫助新近來的移民懂得如何在北美生存下來,很少有報刊鼓勵對于原先祖國的忠誠,美國的外語報刊通過傳播確立美國文化的標準、價值觀念和習俗幫助它們的移民讀者同化于美國文化,從而加速了移民與主流社會的融合。報刊將移民過去的經歷與美國城市生活聯系起來。“外語新聞保存了過去的記憶,同時它成為新經歷的通路”,而且正因如此“外語報紙不自覺地成為美國化中最經常的因素”[11](P449)。類似的因素,如提供了與美國土生白人發生社會聯系的渠道——行會、學校和社區會所,也促進了每一個移民“美國式”世界觀的發展。正因如此,美國的外語報刊通過幫助它們的移民讀者同化于美國文化,而越來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9](P196)。
帕克在多篇文章中論述過報紙如何提高移民融入、忠誠于美國社會。帕克在《報紙形成的歷史》這篇論文里進一步闡述了這個問題。帕克談到了報紙培養讀者以及報紙的引導作用。他說:“如何使移民和他們的后代成為我們報紙的讀者,已成為現代新聞工作的課題之一。養成讀外語報紙習慣的移民,最終要被當地的美國報紙所吸引。報紙是那些不得不生活在狹小社區范圍內的移民瞭望廣大外部世界的窗口,報紙也注意到,即使那些只能看懂日報上標題的人們,也愿意買星期日報,看著上面的圖畫。”[5](P78)帕克反對壓抑或控制移民報刊,主張發揮其促進移民融入美國文化的作用,他強調它們的角色有助于維護種族文化,并使讀者透過家鄉的語言而接觸到大都會生活,使移民順利融入美國社會中。
總之,帕克的成就在于使城市移民和少數族群特別是黑人的研究成為正統研究,開辟了美國社會學中的一個重要領域——城市社會學,僅此足以保證他在美國社會學發展和種族及族群關系史上的地位。更為重要的是,帕克賦予了社會學以現實意義,他的種族關系周期理論、人類生態學理論、“社會距離”和“邊緣人”理論、族群社區和外文報刊對外來移民與主流社會融合過程中的促進作用等理論無不著眼于美國城市現實問題,處處滲透著對城市生活方式的價值判斷,激發了此后的社會學家繼續關懷價值問題,并在城市研究中高度重視行動和實地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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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