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著電視,享受著空調,突然斷了電,身體驟然熾熱,心異常落寞,想到樓下吹吹風,又因天太黑,怕走樓梯跌倒摔傷,真想罵街。
大約過了半小時,身心處于爆炸的臨界點時,門縫里突然透進些許搖曳的光,我感到奇怪,就打開門瞧瞧。原來是有人在我家門前的樓梯上點燃了一支蠟燭,光雖然微弱,但足以照亮一層樓的樓梯,讓人們方便上下。是誰這么有愛心?我盡力地搜索,卻找不到絲毫的印象。好奇心讓我順著樓梯往上搜尋,我看到每層樓都點著一支同樣的蠟燭,搖曳著同樣的亮光。直至上到最高一層樓梯,我才發現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在用心地點著最后一支蠟燭。
或許是由于激動吧,我沒有問小男孩為什么這樣做,也沒有對他加以贊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他,看他怎樣將蠟燭點燃,然后將幾滴燒熔的蠟滴滴在瓷磚上,再把蠟燭安放好,然后帶著得意的神態離開。
人,按其光亮及照耀程度,可分多種:像太陽一樣的,光耀萬代,如孔子、莊子、亞里士多德、荷馬等。像月亮的,影響一個時代,如成吉思汗、唐宗宋祖、毛澤東、袁隆平、愛迪生等。星星多為時代榜樣或寵兒,如雷鋒、焦裕祿,某些領域的明星等。至于燭光,就是普通的教師、醫生護士、作家、報刊采編、義工、志愿者,他們沒有炫目的光華,只有些許的溫熱、星點的光,但他們就是用那些許的熱去捂暖別人的寒冷,哪怕是一點點的光也要照亮黑夜中前行者的路途。
不過,很多時候,多數人都只是只小小的螢火蟲,給別人的光,或有意或無意,或隨心或隨性,甚至隨機,沒有用心去追求,沒有刻意去強求,只是本能、本心、本性在暗示自己,這樣做本是自己的本職、本分、本色,踐行著人的本質、本義與本真。筆者的父親只是偏僻山村里一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因他比其他人多識幾個字,且體弱多病,就有意無意地記錄了不少民間的秘方、驗方。那時,大多數的農民都很貧苦,醫療衛生條件又差,所以四鄉八鄰中跌打損傷、火燒水燙、生瘡發癩、蛇蟲鼠咬的病人,沒錢進醫院救治而上門求藥的,父親都會用心醫治,有時還因病人來不了前去問診,無論遠近;午間休息和藥,晚間打著電筒采藥,是常有的事,但父親從不收過這些人一分一厘(偶爾收點土特產,那是卻之不恭)。雖然我們一家人都埋怨父親多事,但從心底里還是支持他這樣做,因為我們都知道,人心己心,絲絲相觸,旁人的傷痛和苦楚就會蔓延上我們柔軟的心房,出于人性,不遺余力地去減輕別人的痛苦,自己內心的煎熬自然也會輕了許多。善良的人是不會去消費別的痛苦的,有的只是快樂著別人的快樂。
很多時候,我們不是沒有余光去照亮哪怕是一隅的黑暗,而是我們不愿去照亮。在筆者幾十年的流浪生涯中,曾遇到過無數次的停電,為什么聽到的幾乎都是吵鬧與咒罵,而僅此一次遇到一個還不太懂事的小孩,想著用自己生日或者父母生日留下的蠟燭(猜想)去照亮別人?筆者還在農村苦斗的時候,門前里許的小路,坑坑洼洼,經常絆倒人,特別是雨天,泥水沒膝,行走艱難,于是我也像其他人一樣,怨天尤人。父親聽多了,就說,你作為一個年輕人,沒有本事為村里修一條水泥路,但你有力氣,可以在農閑時,到附近的山上去挑些石頭,到磚窯去挑些廢棄的煤渣將路填平呀。我想想也是,于是出了些汗,花了些力氣,就搞定了。村里的人出入方便了,自己也方便了。別的年輕人也學著樣子去做,于是整個村莊的路都變得好走了。鄰村女孩子來村里約會的也隨之多了起來,整條村從此生機勃勃。
做不了太陽,就做月亮;做不了月亮,就做星星;做不了星星,就做燭光或螢火蟲吧——在陽臺上種上花,讓鄰居或路人看到春光的明媚;走在街上帶絲微笑,讓幸福蕩漾到別人的心田;見到別人有困難就幫一把,讓受助者在“冬天”里感受到“春天”的溫暖……用一點點光,就能照亮一片心空,或一隅黑暗,拔一毛則可利他人或益天下,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