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蘋果栽培模式的沿革與思考

編者按：孫建設，河北農業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曾師從于我國著名果樹育種學家章文才教授和著名果樹栽培學家馬寶焜。2001至2006年在美國華盛頓州立大學作高級訪問學者。

1982年以來，孫建設專門研究蘋果 25年，多次獲省部級獎勵。尤其對我國目前的蘋果品質及發展前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認識，提出了蘋果栽培的“三優一體化”的創新研究，成為我國新一代的蘋果專家。

一、我國蘋果生產現狀

蘋果栽培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是我國11大優勢農產品之一。我國蘋果生產在世界蘋果產業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據統計，2004年我國蘋果栽培面積187.7萬公頃、產量2367.5萬噸，分別占水果總量的19.2%和28.2%，占世界蘋果栽培面積和產量的41.5%和37.5%。在農業部實施的蘋果優勢區域規劃引導，和制定的相關政策的推動下，蘋果生產區域開始向最適宜區和適宜區集中，區域集中度和蘋果的優質果率不斷提高。近10多年來，我國對世界蘋果產量增長的貢獻率高達84%。我國蘋果加工能力近年來有明顯提高，加工量從1995年占我國蘋果總產量的7.3％提高到2003年的18.5％，年增長速度在20％以上。另外，我國蘋果對外貿易發展勢頭良好，2005年出口對象國達到80多個，我國出口產品以鮮食蘋果和濃縮蘋果汁為主。

二、我國蘋果栽培模式的沿革

雖然近年來我國蘋果生產有了較大的進展，但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較大的差距，突出表現在單產較低、品質良莠不齊和管理用工量大。究其原因，瓶頸因子是蘋果栽培制度問題。我國蘋果栽培制度經歷了以下幾個階段：

1.喬砧稀植80年代以前，我國蘋果的栽培方式幾乎均為喬砧稀植，其特點是株行距較大，每畝栽植15~18株，樹形因地而異，但主要特征為骨干枝分枝級次多、樹體高大、單株體積大。因此，整形周期長，一般完成個體成形需要6~8年時間，這樣無疑延遲進入盛果期，難以獲得早期產量。另外，由于樹體過于高大，修剪、采收和病蟲防治等作業難度和成本增加。

2.喬砧密植80年代以后，尤其是自90年代初，我國部分解除了作物種植計劃的嚴格限制，蘋果等經濟作物的比較效益十分明顯。居高不下的蘋果價格極大的激發了種植者快速獲得產量的欲望。而蘋果密植栽培的提出，是基于通過提高栽植密度，果樹個體變小、縮短整形周期，而實現早結果和早豐產。密植栽培根據選用的砧木不同分為兩種，一種是矮砧密植栽培，其特點是選用適宜的矮化砧木，緩和果樹營養生長勢，使樹體矮小，同時調整光合產物的分配，提高產量；另一種是喬砧密植栽培，其特點是砧木為喬化類型，具有很強的抗逆性，使樹體生長健壯、高大。喬砧密植栽培方式下控制樹體大小的方法有3種：一是利用短枝型品種和自身生長勢較弱的品種；二是使用生長調劑控制營養生長；三是利用人工措施控制樹體大小，例如環剝、拉枝、扭梢等。

我國蘋果生產在1986年左右經歷了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由于當時對矮砧密植研究的相對滯后，加之矮砧資源不足以及育苗不規范等諸多原因，生產上廣泛采用的栽培制度為喬砧密植。無容置疑，這種栽培制度在當時果品供應十分短缺的市場條件下，起到了使蘋果提早結果、快速上市，以緩解市場壓力的作用。與此同時，先期栽植蘋果樹的果農也從中得到了巨大的實惠。當時流傳的順口溜“一棵樹一畝糧，一畝蘋果蓋新房”，是對蘋果效益的真實寫照。然而，由于沒有適宜的短枝型品種供選，和化控技術暴露出來的諸多問題，我國蘋果喬砧密植栽培中控制樹體大小主要依賴于人工控制技術。喬砧密植雖然可以獲得早期較高的產量，但果樹進入盛果期后（大約10年生），果園郁閉問題凸顯，隨之而來的便是果品質量下降、產量不穩，以及管理成本（控冠作業、病蟲防治和花果管理等）增加，進而導致蘋果整體質量下降和效益下滑，許多地方出現了賣果難和增產不增收的現象。對此，我國許多科技工作者開展了一系列的研究工作，旨在改善果園的群體結構，提高果品質量。但是由于果農自身素質局限、技術傳播的損耗和技術本身的復雜性等方面的原因，終究沒有讓所有種植蘋果樹的果農圓一個發財夢。自1996年開始到2001年，一批樹齡僅10~15年的蘋果園，以每年10%~15%的速度被刨掉，使蘋果生產跌入低谷。雖然近年來蘋果生產在出口和加工的合力拉動下，鮮食蘋果價格穩中有升，果品質量也有明顯提高，但我國蘋果平均單產仍低于世界水平，出口價格僅為發達國家的60%左右。制約我國蘋果生產提高產量、改善品質和增加效益的主要因素是相對落后的栽培模式——喬砧密植。由于基于喬砧密植的技術十分復雜并消耗大量勞動力，在全世界范圍內已經逐漸被淘汰。即使在一向提倡精耕細作的日本，近年來發展的蘋果園也是以矮砧密植為主。

3.矮砧密植我國從1951年開始引入矮化砧木，1978年我國矮砧的研究工作曾在全國范圍內展開。但由于受到當時社會環境和科研條件的限制，試驗的選材和評價系統等因素的影響，雖然有一些引種和區域試驗的報告，但試驗中區試的布局以及研究周期等均有待完善。最終未能對我國蘋果矮化砧木的應用前景和發展方向做出十分準確的判斷和定位。另外，栽培技術方面的系統研究報告和生產成功范例十分匱乏。加之由于采用矮化中間砧，砧穗繁殖以高接擴繁為主，矮砧病毒攜帶比例非常之高，在某種程度上也限制了矮砧的應用效果 。基于以上種種原因，我國的蘋果栽培與國外的差距愈來愈大。

近年來，喬砧密植栽培給我國蘋果生產帶來的問題，引起了許多專家學者的憂慮與思考，許多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相繼開展了一系列的研究工作。例如，河北農業大學自1986年開始引進了20余個來自國內外的矮砧類型，在三個不同生態類型區的砧木比較試驗，以期對供試砧木的矮化性、早果性、抗寒性和抗鹽堿能力進行平行比較。1996年建立了矮砧密植研究示范園，重點針對適宜矮砧密植的整形技術、土壤管理方式（生草技術、微噴技術、施肥技術等）、花果管理以及生產效能評價等方面進行了為期11年的系統研究，提出了對我國蘋果栽培模式變革具有指導意義的“三優栽培模式”。該研究得到國內外同行的高度贊揚和好評，2007年獲教育部科技進步二等獎。

三、大力推進我國蘋果栽培模式變革

目前，蘋果矮砧密植栽培已經在全世界主要蘋果生產國廣泛推廣應用，實踐證明，它是一種具有簡化技術和節省勞動用工的先進栽培制度。然而，由于我國生態條件和生產條件的特殊性，在推進我國蘋果栽培制度變革的過程中應注意以下幾點：

1.堅持穩步推進、寧慢勿濫原則

矮砧密植栽培絕非簡單的應用某個矮化砧木，為了發揮矮砧的最大生產效能，需要對其適應性、矮化程度、砧穗組合，以及在不同生態類型區的綜合反應做出科學的評價。因此，各地在推廣矮砧密植時應堅持試驗——示范——推廣的原則，切忌一哄而上。主管部門應正確引導、合理規劃，確保矮砧密植栽培模式健康有序推進。

2.加快制定有關蘋果苗木繁育的立法工作相對于其它作物而言，果樹苗木的立法更為迫切，因為苗木混雜和劣質在當年表現通常不十分明顯，但對果農的傷害可能延續5~6年以上。因此，盡快立法規范蘋果苗木的繁育，制定和頒布有關苗木的質量標準，實行苗木質量溯源制度，有助于從根本上杜絕偽劣苗木充斥市場，保護果農利益。

3.深入開展矮砧密植栽培技術體系和矮化砧木研究伴隨蘋果栽培模式的變革，與之相適應的技術研發也必須提到議事日程。在傳統的喬砧密植栽培模式下形成的整形修剪技術、花果管理技術、病蟲防控技術以及土壤管理制度等均需要重建和研究。此外，適宜我國特定生態條件的優良矮化砧木的引育工作任務，依然十分艱巨。因此，必須整合全國科技資源，充分挖掘我國本土種質資源，加大科技研發的力度，用科技引導蘋果產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