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的冬日

農家的冬日是樸素和真切的，它不需造物大師做任何修飾和夸張。農家的冬日由此變得平淡，悠閑。

太陽剛露出笑臉，地上的白霜還未消失，村口的屋檐下已坐上了一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老漢臉上的老皮肉起了皺皺，手中的煙袋鍋呼呼地閃著紅火，嘴里和鼻孔直往外躥白煙。少的黑臉上又比去年黑了許多，但望著，又似健康了些。再看那些女人的臉，早已被灶臺的煙霧熏變了顏色。這一張張農家人的臉，都是經過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歲月的洗禮后，才如此有特色的。

石碾旁，一只大紅冠的公雞昂首挺胸地領著一群母雞在啄食被農家人遺落的三兩粒谷子。在這冬日，谷子可是它們的美食。不遠處的陽光下，兩只鴨子也半瞇著眼，鋪曬剛在池塘里浸濕的翅膀。偶爾，鴨子放出幾聲“嘎嘎”的叫聲，卻如斷了弦的吉它般難聽。

草垛中，一頭頭健壯的牛聚在了一起，嘴里躥出一團團白氣后，換入口中的則是干燥而又柔軟的草料。這時的牛滿身精神，時不時地尥幾下蹶子，猛地一叫，沉悶的聲音飄向村外的田野，久久回響。

冬日，也是農家人才有時間整修房屋的日子。農家的房子，不管是老式的，還是新修的，都是坐北朝南，是朝著太陽，寄托莊戶人的希望。木頭檀，高梁秸稈，都是修整房屋的好材料。屋頂上豎著的木頭檀，還有鋪著的厚厚的秸稈，夏天遮涼，冬天隔風。農家人有的是就地取材既經濟又實惠的東西。

由屋、樹和細窄的巷子組成的村莊，冬日靜的時候，如一幅老畫沉寂，熱鬧的時候什么聲音都有，人笑、狗吠、雞鳴、牛哞，交織在一起，嘈雜而又有特色。

冬日，于平常平淡中，也系著撕心裂肺、揪腸掛肚的一縷縷鄉情。姑娘剛剛長成粉嘟嘟的桃紅色，就被一陣鑼鼓聲和鞭炮聲接走了。和著大紅的喜慶，姑娘的娘親既高興又舍不得地嚎淘大哭。寒冷的清晨，村里一位老人終于沒能熬過今年的冬走了。出殯的那天，全村籠罩在哀傷的氣氛中。這氣氛會延續多日，才會漸漸遠去。

冬日的夜晚，是清冷而又明快的。圓圓的一輪月亮掛在空中，剛開始似遙不可及，久了，又像伸手可摘。籬笆墻的院子里，幾件干凈光亮的農具靜靜地躺在角落里，它們在等待來年開春時主人的召喚。幾串通紅的干椒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擺，還有幾把金黃金黃的玉米成塔字形地掛在木梁上……

老婆，孩子，熱炕頭。只有農家的漢子才能在這冬日享受這天倫之樂。老婆是賢惠的老婆，孩子是聰穎的孩子，躺在用干稻草鋪墊的大木床上，農家漢子的臉上露出對日子滿足的笑容。

冬日就這樣靜悄悄地往前移，農家人也默默地送走每一個冬日。

當然，農家人對老天爺還是有所祈求的，那就是多降幾場雪。“瑞雪兆豐年”，農家人盼望的，就是來年更大的豐收啊！湖北省孝感市 朱勝喜 43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