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造雅正的健康語境

宛月琴(以下簡稱宛)：2007年8月15日，國家廣電總局叫停重慶衛視正在熱播的選秀節目《第一次心動》，國內選秀節目首次被“紅牌”警告。我們知道，從過去的《超級女聲》風行一時開始，選秀類節目不僅制造出了一場場耀眼的熒屏盛宴，幾乎掀起了一股“全民娛樂”的熱潮，更成為一種獨特的傳播現象、社會現象、文化現象而受到廣泛關注。那么，針對此次廣電總局叫停《第一次心動》事件，您有什么看法呢？

董小玉(以下簡稱董)：秀(show)，源自國外，是一種新的電視節目樣態，其追求個性、張揚自我風采的獨特魅力引領了一股新風尚，也受到大眾尤其是年輕一代的普遍歡迎，成為電視節目絢麗舞臺上的一大亮點。傳入我國以后，給電視熒屏帶來旋風式的振動，從《超級女聲》到《我型我秀》，從《加油，好男兒》到《快樂男聲》，從《紅樓選秀》到《紅歌會》，從《挑戰主持人》到《閃亮新主播》，你方唱罷我登場，五彩紛呈。當然，《第一次心動》也是“第一次”撞上了廣電總局的“槍口”，選秀節目一次又一次被推上了人們關注的中心地帶，也引起學界和業界的廣泛思考。

對于“秀”這種節目樣態，我認為有很多地方是可取的，其新穎的節目理念、多元的表現形式、輕松的節目氛圍以及成熟的運作方式，在這個“娛樂至死”、“娛樂為王”的時代，確實給觀眾帶來極大的視覺沖擊和精神震撼，也給多元的文化市場新注入了一股強勁的活力。但是，秀要秀出質的東西，秀出思想內涵，秀出文化積淀，秀出藝術品位，秀出審美情趣，秀出獨創品質，秀出人性美的東西，秀出人之為人高貴、健康、爽朗的一面，而非單純為了追求片面刺激，滿足部分受眾扭曲的收視心理，朝著低俗化發展，喪失大眾傳播本該有的格調。

宛：剛剛您也提到“秀”的娛樂性，那么您是怎樣看待選秀節目的娛樂屬性？這種娛樂性很強的節目形態與媚俗化傾向有必然聯系嗎？

董：娛樂是人的一種天性，每個人都有尋求樂趣的心理需求，這無可避免也無可厚非，“娛樂是文學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娛樂是偉大的、不容玷污的，娛樂無罪，文學作品娛樂得好就成為經典”。適當的娛樂不僅可以獲得放松、獲得愉悅，甚至還有在其中迸發藝術的靈感、創造出優秀的文化，成為優秀文化藝術形成的動因，這種強烈的娛樂性并不是節目走向媚俗的根源，相反，恰恰是選秀節目生命力和創新力的體現。

但是，我們不得不注意到娛樂“奇觀化”現象的存在。什么叫娛樂“奇觀化”呢？這是法國學者蓋·德堡的著名觀點，“當消費完全占據了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奇觀就產生了”。通俗是真正藝術無法或缺的維度，但在奇觀的主導下，選秀節目在娛樂狂歡下越來越逼近倫理、道德甚至法律的底線，從而走向媚俗、低俗和惡俗的境地。

宛：在新華網進行的民意調查中，支持廣電總局停播《第一次心動》的受訪者高達85%以上，這說明大多數網友對廣電總局的這個禁令是支持的。那么您認為，廣電總局叫停選秀節目《第一次心動》的必要性在哪里？

董：眾所周知，廣電總局是國家廣播電視電影事業的監管機構，此次叫停這一媚俗化的電視節目，我認為是十分必要的。首先，減少精神文化的污染，有利于加強媒介生態環境建設，保持文化生態和諧。其次，在追求文化大繁榮的時代，我們的節目沒有必要停留在低級審美趣味上、停留在感官刺激上，庸俗、媚俗、低俗的電視節目即使現在不禁，遲早也會被市場淘汰，對于這些節目的果斷取締，是先進文化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廣大人民群眾精神生活的必然選擇。第三，通過這種導向性的“政策調控”，對此類節目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警醒和引導，并且形成傳播高尚文化、弘揚先進文化的電視文化氛圍，在多元化展示當中彰顯文化藝術的高品位、高格調、高素質，有利于促進文化持續、健康的大繁榮、大發展。

宛：那么這道禁令后，我國選秀節目的生存環境將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今后的發展道路又是怎樣？

董：我認為，這次“叫停”是一個重要的“信號”，必然會對我國選秀節目的生存環境產生一定程度上的影響，剛剛也談到，廣電總局禁令的導向作用毋庸置疑，今后此類節目會在這種導向作用下提高藝術性、增強審美性、熔鑄教育性、滲透思想性，在反映大眾平民化、生活化、個性化訴求的同時，更張揚出先進的文化精神和高尚的文化品質，進一步細化受眾群體、進一步挖掘地域特色、進一步靈活表現形式、進一步展現個性魅力，但需要恪守選秀節目的道德底線，堅持基本的人文情操。

我認為應倡導一種“雅正”的選秀節目生態，營造選秀節目健康語境。所謂“雅正”，《辭海》解釋為“典雅純正”。實際上此詞是一個同義聯合詞，雅正同義，包含著豐富的價值判斷。雅：(1)正確，合乎規范；(2)高尚，不庸俗；(3)美好，不粗鄙。正：(1)正中，平直；(2)正直，端正，非歪門邪道；(3)純正，不雜亂。這里，“雅正”是指電視選秀節目應當具有典雅純正而不追求低級趣味的文化境界，追求高尚的文化品質和純潔的文化品格。不制造噱頭、不刻意刺激“眼球”、不虛張聲勢甚至蓄意捏造，不違背傳播者起碼的職業操守和價值底線。

今后我國選秀節目會朝著質的提高上邁出步伐，深化選秀節目的內涵，提升選秀節目的藝術品質，展示出引領大眾的風范以及深刻的人文關懷、純凈的人文情懷和蓬勃的生命活力，這些是國家政策想要實現的效果，也是受眾的期待。

宛：這種雅正的選秀節目健康語境的形成需要從哪些方面努力？

董：首先，需要建構和諧的選秀節目生存和生長的文化生態。整個社會高揚優秀文化，鄙棄媚俗文化，傳承先進文化，淘汰糟粕文化，建立一種和諧向上、積極奮進、健康有序的社會主義文化，不斷推進文化的大發展和大繁榮，并將這種文化氛圍滲透、浸染到電視選秀節目的內涵和概念當中，成為宏觀上的導向文化，從而實現選秀節目中傳播優秀文化、優秀文化導引選秀節目格調的雙向互動。

其次，需要建構健康的選秀節目受眾生態。目前，不少選秀節目不斷走向媚俗，很大一個原因是滿足某些受眾的某些低級審美趣味和低俗欣賞品位，所以，構建健康的選秀節目受眾生態，加強對受眾的媒介素養教育，逐步引導、培養受眾健康雅正的電視節目欣賞品位，從而實現貼近受眾和雅正品位的雙向互動。

再次，就是建構健康的選秀節目媒介生態。媒介要從自身出發，自覺抵制媒介商業化、市場化帶來的某些負面影響，自覺承擔起傳播先進文化、引領受眾審美的社會責任，加強自律、自重與自我形象建設，樹立起媒介本該有的公信力和權威度，真正讓選秀節目在發揮大眾傳媒娛樂功能的同時，成為社會進步文化的舞臺，從而實現媒介和社會的雙向互動。

宛：您剛剛已經清晰地闡釋了選秀節目未來生存語境建構的問題，有一點我還是非常感興趣，選秀節目有自身節目形態屬性的訴求，同時也要受國家政策的制約，您認為如何平衡受眾的娛樂需要和國家政策？

董：我認為，國家政策與受眾的娛樂需要不存在本質上的矛盾關系，黨的十七大明確提出文化大繁榮理念，雅正的，高質量、高品位、高格調的，內容豐富、形式活潑的選秀節目，傳播先進文化、傳承優秀文明的電視文化，是國家大力倡導的，同樣也是大眾普遍歡迎的。基于選秀節目的特殊樣態，即十分注重娛樂化和趣味性的訴求，我認為，還要在內容和形式上找到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如在選秀節目中，滲透一些對于經典作品的演繹、延伸和承揚，浸潤著經典作品的精華，表現一種傳統的文化積淀。同時，選秀節目在形式上可以不拘一格，將我國悠久文化中的各種瑰寶融匯其中，集多種藝術表現形式于一身，可說、可唱、可舞，小品、相聲、戲劇，同臺演繹，多元形式，多元融合，真正呈現出文化藝術的大繁榮。

宛：那么，選秀節目或者說電視媒體應該如何傳播經典文化？

董：選秀節目本質上是一種大眾傳播，大眾傳播如何傳播經典文化？我認為經典本身就是寶貴的一筆財富，是可以挖掘、可以開發的傳播資源庫，而電視影像傳播的獨特性又給了經典傳播一個新穎的時空，利用影像，經典文化可以迸發出與文字傳播不同的風味，影像和經典的結合，已然在目前的媒介生態中找到很多范例，《百家講壇》即是如此。而針對選秀節目來說，除了在內容上浸潤著經典文化的精華外，更為重要的是滲透經典文化精髓在節目內涵和外延上的體現，從節目定位、節目操作、節目運行等各個環節體現出經典文化精髓的感染，這樣，選秀節目不僅傳播的是經典文化的內容，更傳播了一種傳承經典文化的理念，在更高層次上傳播了經典文化，真正做到由內而外的“雅正”，實現由外及內、由表及里的經典文化傳播。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新聞傳媒學院)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