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份情意無關輸贏

文小美知道，她不能輸給別人，期末考試，她一定要考第一……

一

班主任何老師把蕭蕭帶進教室時，全體同學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們沒想到這個新來的插班生如此漂亮。

在老師的安排下，蕭蕭來到文小美身邊，伸出手說：“你好，以后我們就是同桌了，請多多關照。”文小美頭也不抬，微微點了下頭，又繼續埋頭啃課本。

蕭蕭有些難為情地收了手，把書包塞進桌洞，拿出課本。一會兒，感覺后面有人輕輕拍她肩膀，扭過頭去，后桌的男生遞給她一張紙條。蕭蕭好奇地接過來，上面寫著：甭理文小美，她很孤僻，驕傲得很呢，大家都不愿意跟她同桌。

蕭蕭笑了笑，把紙條撕成碎片。她悄悄地側頭打量文小美，濃黑的眉毛，臉色是那種營養不良的黃，有一條粗黑的辮子，干凈的天藍色校服，洗得有些發白了。她的家境應該不太好，蕭蕭若有所思。

很快蕭蕭就知道了文小美來自偏遠的山區，性格內向，有強烈而隱蔽的自卑，學習成績數一數二，兩次獎學金都是她一個人拿到的。

而幾次小測驗后，大家也都意識到，這位新來的插班生，不只是漂亮，學習也是一等一的好，有幾次測驗成績甚至超過了文小美。就這樣，蕭蕭成了班級的焦點。事實上，她很快也成了全校的焦點。

二

蕭蕭發現，文小美始終只穿兩套衣服，一套校服，一套粗布衣服，而且總是磨蹭到很晚才去吃飯，通常，只買二兩飯加兩毛錢的咸菜。

文小美感覺到了蕭蕭對她的注意，對這位新來的同桌充滿了警惕。好幾個禮拜過去了，她們幾乎沒怎么說過話，唯一的變化是，文小美比以前更加刻苦了。成績，是文小美在這個城市中學里唯一的驕傲，而聰明漂亮的蕭蕭則給文小美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威脅，看來，要得到這學期的獎學金，得費一番周折了。可是文小美必須拿到那筆獎學金，因為，那是她下學期的生活費啊。

蕭蕭和同學們很快就打成一片了，她的美麗，她的開朗，她的成績，已經徹底征服了大家。新一屆班委競選時，蕭蕭以45票的壓倒性優勢當選為班長。全班47人，除了蕭蕭自己，還有一個人沒有投票給她。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誰。而很意外的是，文小美居然獲得了一票。

“哼，自己給自己投票，真不害羞。”有同學在下面議論著，口氣里滿是鄙夷。

文小美低垂著頭，肩膀微微顫抖著。

“是我投的。”蕭蕭站起身微笑著說，“其實文小美很優秀，她學習好，守紀律，自我要求嚴格，完全有能力擔任班長。”

其實，正如蕭蕭所說，文小美并不壞，只是性格過于孤僻，總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的感覺，所以，沒有人愿意接近她，就更談不上了解了。

三

蕭蕭成為班長的第三天，就被評選為校花了。蕭蕭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她在管理好班務的同時，專心致志地投入學習。期中考試快到了，蕭蕭想用事實證明，她不僅僅是花瓶。

一天中午，蕭蕭早早來到教室，發現文小美正俯在書桌上哭。蕭蕭很奇怪，想進去詢問，卻又悄悄退了出來。晚上，蕭蕭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上午文小美收到一封信后，精神就有些恍惚，會不會與那封信有關？蕭蕭翻了個身，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中午，等同學們都走了，蕭蕭在文小美的書桌里翻到了那封信，心驚膽戰地看起來。蕭蕭是鼓足勇氣才這樣做的，她知道偷看別人的信很不好，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去了解她的同桌。

蕭蕭看完信后，心里是酸酸的沉重，有股想流淚的沖動。突然她感覺有些不對，抬起頭來，她看見了那雙憤怒的眼睛。

“小……小美。”蕭蕭呆了呆，很不自然地叫了聲。

文小美一言不發地搶過信，撕得粉碎，然后轉身跑了。

蕭蕭怔怔地看著文小美瘦弱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極大的傻事，盡管，她是出于善意。她蹲下來，一片一片地將地上的碎紙撿起來，裝回信封里。她特意看了下寄信地址，那個山區，她是知道的，電視里曾經做了系列報道，是全國有名的貧困地區。

四

日子依舊一天天過去，一晃，期中考試就到了。這次考試，蕭蕭取代文小美成了第一，文小美以兩分之差屈居第二。成績公布的當天，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文小美咬緊嘴唇，但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此后，文小美更沉默了，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蕭蕭幾次跟她說話，她都埋著頭不理。她知道蕭蕭想跟她解釋，想跟她和好，可是她，始終不能原諒蕭蕭，而這次期中考試，更是讓她感到屈辱。她甚至想，蕭蕭注定就是她的克星吧。

半個月后，文小美又收到了家里的信和一張匯款單。信里說，爸爸和人合伙做生意，賺了一筆錢，而且以后會賺得更多，媽媽的病也已經開始好轉了。文小美忍不住悄悄流淚。她知道，爸爸所謂的與人合伙做生意，只不過是每個月挖上幾大車的煤。她的家鄉，黑山黑水的，只有富藏的煤礦可以換錢。

生活費不用擔心后，文小美開始一心一意地投入學習。她知道，她不能輸給別人，期末考試，她一定要考第一。

蕭蕭，也許真是她的克星。可是她不會輕易服輸的，她一定要戰勝這個對手。文小美突然感覺到，她不能接受蕭蕭，并不是因為她的漂亮她的優秀，而是，從一開始，她就把她放在了對手的位置上。

五

三點一線的日子，充滿了緊張的火藥味。隨著期末的臨近，連最調皮的學生也變得忙碌起來了。

蕭蕭一如既往地盡著班長的職責，學習也絲毫沒有放松。可是，蕭蕭還是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很大的麻煩，是差點就毀了她一生的麻煩。

下晚自習后，去外面吃過消夜的蕭蕭一個人回學校。就在快到學校的那個小巷里，蕭蕭被3個男生攔住了。

帶頭的男生突然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捂住蕭蕭的嘴巴，另兩個男生也都撲上來，拽住蕭蕭的胳膊就往小巷深處拖。蕭蕭猝不及防，拼命掙扎著，但哪里掙得動。她又急又怕，眼淚直流。而文小美，就在這關鍵時刻出現了。

六

蕭蕭病倒了，在離期末考試不足一個月的時候。

蕭蕭轉到另一所學校去了。她克服不了纏繞在心里的恐懼，那個夢魘般的黑夜成了她的心病。離開的那天，她站在講臺上向同學們告別，她把班長一職交給文小美。那次文小美為救蕭蕭，一個人打跑了3個男生，她終于用事實改變了同學們對她的看法。她走上臺，和蕭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她們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一次期末考試，文小美又捧回了第一名。但她心里卻空落落的，感覺不到半分喜悅。

七

文小美回到家后，把成績單和獎學金放到媽媽手里。媽媽拉著她的手，欣慰地笑了。看得出，媽媽的病好多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爸爸說：“好幾個月前，你們班長寄了封信給我們，還有張匯款單，說是班里為你捐的款。你們班長還特意強調不要讓你知道，說你自尊心強，讓你知道了會影響學習，我和你媽就一直瞞著你呢。這次你又拿了獎學金，可得好好感謝你們班長才是啊。”

爸爸仍在絮絮叨叨地說，文小美卻再也聽不見什么。她呆呆地盯著碗里的半碗米飯，白晃晃的，刺得她的心痛起來。恍惚間，她又想起了那一幕一幕：

蕭蕭說，那是我投的票。她和她都知道，那是她自己給自己的一票。蕭蕭說，謝謝你救了我。可她不知道，那出戲，是她一手策劃的。

文小美在爸爸媽媽驚愕的目光中沖進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失聲痛哭。

是的，如今，她贏了，卻輸得一無所有。

編輯★歆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