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造情詩五首

主持人語

我始終堅信，歌唱著的詩歌永不會消失。什么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在真實而樸素的情感面前，都是塵埃而已；風吹來，塵埃散盡，終會顯露出詩人壓抑的、堅硬的歌聲來。“黑夜的工廠里盛產黑夜/我已經不能再寫/沒有電的詩”江非又一次告訴我，所謂詩人，就是那些吟唱的人。

而塵世依舊冷酷，危險無處不在。象征主義者張翔武試圖告訴我們，麂子、貓頭鷹、刺猬等等，最后都會進入“動物博物館”，成為展覽品、成為冰冷的尸體，連“500年前神祗”都是絕望的。我只能說，他看到了陰影的部分。惟有陰影之映襯，光明的世界才得以平衡。

幸好，世界還有光明，有溫暖、有浪漫、有激情。眾人依舊沉浸于愛情之中。這塵世之幸福，足以熨燙我們褶皺而微涼的心了。

——曹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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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田耕作

上了年紀的人的愛情，就像一座老房子，

著了火是沒法救的。

——錢鐘書·代題記

多少次我仰望蒼穹

太陽邁著麻木的腳步

刺眼的光芒

不給我半滴雨水

干涸的心靈已逝去藍色的心湖

你默默地注視我

晶瑩的淚水如清泉靜涌

這滋潤沒有聲息

心靈的沙漠已經濕漉

——你讓我筑一道堅固的堤壩

——在心中造一灣靜靜的小湖

我興奮得如小鹿奔騰

歡呼聲卻又像

狼嚎峽谷

你的話

指引我耕作心田

淌汗水頂烈日

只知幸福

我的汗你的淚交融凝固

像白玉

溫潤里血絲穿透

你伸手

用纖指輕輕觸摸

這嘆息卻如同

久遠的輕歌

給了我你所有的心田

期盼我用真情耕作

心田旁有心湖

你點燃篝火

照亮我溫暖我

嚇跑豺狼野狐

你要我當農夫

——努力耕作

種莊稼種青草也種花朵

有了你我才有心靈的莊園

你當然是莊園里絕對的園主

我只愿做這里惟一的園丁

種水草養小魚打理心湖

日出起，日落息

朝朝暮暮

心田里年年有美麗的收獲

莊園主和園丁彼此守護

心田里心湖旁只有你我

——你潔白我黝黑如雪覆焦土

——你柔美如錦緞包裹我的粗魯

陽光來風雨去花香彩虹

藍天上大雁飛白云朵朵

每當你快樂時一展歌喉

吹牧笛來伴奏

當

然

是

我

2007/6/24匆匆于北京至杭州飛機上途中備降南京

從此關注阿姆斯特丹

猛然間，發現她在阿姆斯特丹

——題記

早早行走的人兒沒能等我

匆匆上路的她呀，再也沒有回頭

才知道二十年前她就帶走了我初始的靈魂

也不知她已把菩提樹種在異鄉他國

阿姆斯特丹，慷慨地收留了我的愛侶

藍色的海白色的帆，鯡魚拍打著悲歡的琴弦

四百年前的喧囂已成為過去

她是否已成為你最亮麗的光芒？

阿姆斯特丹，傾聽你的喘息

我已感到這喘息里的芬芳

你能每秒鐘都給我一朵郁金香嗎？

紅色的白色的

還有她喜歡的那一抹檸檬的亮黃

阿姆斯特丹呀，你能讓我做你的守城人嗎？

我將定時把城樓的大鐘敲響

我還想遠遠地看到她的笑靨

能隱約聽到她晚風伴隨的低唱

你的河流，奔騰血管

橋梁上有運河，帆船破浪

倫勃朗、菲美爾和梵高已成為永恒的符號[注1]

苦澀的探索卻留下高傲的辛酸

夜巡的戰士呵護著倒牛奶的女人[注2]

窗外已是向日葵金色的光芒[注3]

沒有人忘記也沒有人提起

惟有我，總是遐想著阿姆斯特丹

我的人啊，保管我靈魂的人

你能否寄回我夢想的片段

我的等待要用一生的代價嗎？

阿姆斯特丹，請你告訴我

我能否得到希望的答案

2007年7月2日于姑蘇城外改華堂

[注1] 倫勃朗、菲美爾和梵高是荷蘭三位著名畫家

[注2] “夜巡”和“倒牛奶的女人”分別是倫勃朗和菲美爾的名作

[注3] “向日葵”是梵高的名作

電話鈴聲，滿地的落花

一個癡情的女人，總在等待遠方的電話

——題記

陽光傾瀉

窗簾飄舞著

斑駁無序的圖案

鋪滿地板

時鐘嘀嗒

鐘擺機械地重復

催眠的節奏

記錄著歲月蒼涼

火山一樣的期待

無法迸發

遠方的思念

劃破寂靜的鈴聲

心頭緊縮的回響

于是

一只水晶花瓶落下

滿地飄落

枯萎的花瓣

剎那間

地板上寫滿

孤單、孤單、孤單……

2007年7月8日于成都川大新校區不高山

傷害

傷害雖然是無意的，但仍然是傷害

——題記

理想的圖畫裝滿記憶

像一本多彩的畫冊藏在心底

一陣風，一夜雨春天來臨

血液熱，如電流灼燒軀體

那一次你帶來夢想的藍圖

期待我把符號填在圖里

我麻木得像醉漢言不達意

把藍圖當廢紙隨意丟棄

這瞬間，你似乎并不在乎

可淚水已蒸發不留痕跡

你說你有話語需要囑托`

還問我愿不愿把胸膛挺起

欲言止、若有思

你雙唇歙動

我憨笑卻如同應付孩童的游戲

你說——

你的心在亂跳如迷途小兔

還問我愿不愿做勇敢的獵鷹

說完后——

你流露出久違的輕松

我卻說

獵小兔最沒出息

——要打獵打野豬，打狗熊

才叫刺激

我神侃

像醉漢不著邊際……

那藍圖

在

地上

被風卷起

留下的

是

一行行

腳印帶泥……

2007年12月3日于姑蘇城外改華堂

峽谷·俠客

跌入峽谷的我見到一位女俠客，最后被俠客俘獲

——題記

疲憊的旅程已沒有盡頭

荊棘的劃痕是血絲繪成的地圖

真不知莫名的道路通向何方

黃土、塵砂、巨浪，烏鴉的啼哭

麻木，已是最快樂的感覺……

走一段山路過一道河溝

牧羊的孩子在懶洋洋地吟唱信天游

刺骨的山風迷失了方向

包裹我，糾纏我，撕裂我

眼淚淌出

泥漿般的細流

藍天、草原你在哪里？

更不知哪里有彩蝶花叢！

突然的事情總是突然

奇特的旅途總便有奇特的節奏

我似乎滑入無底的深淵

如光束把隧道穿透

滿目金星，炸雷般的耳鳴

一道道霞光如神話中的宇宙

這是一條迷人的峽谷

懸崖上常青藤總在飄舞

小翠鳥在忙碌的傳達消息

陽光照，樹蔭下小雨飛落

山泉水總繞著我的腳步

百花落百花開草地蘑菇

我的心貼滿了你的拼圖

瀑布下滾動著誘人的水霧

你的魂在霧中

翩翩起舞

你給我你的懷

水晶般剔透

晶瑩里折射出你的祈求

真不知

這純潔、這透明也熾熱火紅

于是，我的肉體已被你徹底烤熟

你飄來你飄去手持利劍

用劍鋒撥弄我鐵石的心頭

你用手語

告訴我你是俠客

峽谷里小溪旁

還有你漁獵的木舟

我凝固我休克我又醒來

我求你一定要把我帶走

在空中你扔下幾條青藤

剎那間用青藤把我裹住

我順從

如同是你的行囊包裹

隨著你

騎飛馬

到處神游

呼啦啦，一群翠鳥伴隨我們飛向天空……

2007年12月4日于四川沐河、若河交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