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思蜀的詩（３首）

孤獨和孤獨之間

——致謝君

湊近些，湊近些，再湊近

你就會穿過顯示屏的窗口

現在橫在我們之間的，就只有這片薄薄的玻璃了

“嗨嗨！”你輕聲喊

仿佛正要說什么，是不是那叫作孤獨的玩意兒

我想起半年前，在昏暗的燈光下

談到詩歌，你突然揮起手臂

“要快，要輕舟已過萬重山”

那時候你身上還穿著羽絨服

遠不如現在這件灰T恤輕巧，靈便

假如你即刻動身，跨上那匹白色的雪佛蘭

南方的高速公路就會為你展開

三小時后嗚嗚嗚的山風就會在你耳邊歡呼

假如我騎上客運站的慢牛，轉一次車就能到你那兒

大概正好是黃昏，就像上次那樣

很多時候我們都忙于各自的游戲

而有時候，是我們自己把空間距離想遠了

黃昏

冬寒菜哧哧啦啦地冒著霧氣

偶爾鏟子跟鐵鍋碰撞

發出砰砰的聲音

這時候從樓下傳來你大聲的辯解

好像是老媽又冤枉了你

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聲音真遠啊

我的小兄弟

好像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

已經是多年以后的某個黃昏

我在灶臺前

瞇著老花的眼睛

又聽見你在不斷地大聲叫喊

仿佛就在耳邊

當你的聲音隨著霧氣漸漸變輕

終于消失

天突然間就黑了

說話

——致葉桂偉

老子在函谷關說

孔子在川上說

陳子昂在幽州臺上說

里爾克在信里說

帕斯在書里說

樂思蜀在獨山頂上說

他們說出一句話

他們說出同樣的一句話

那不是樂思蜀說了帕斯的話

那不是帕斯說了里爾克的話

那不是里爾克說了陳子昂的話

那不是陳子昂說了孔子的話

那不是孔子說了老子的話

而是他們都說出了自己

他們在不同的地方說出了自己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后

他們，還有更多的他們

我們所知的，和未知的

同時說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