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耶的詩（４首）

田田，羊年出生的女孩

從羊年走過來的田田

從不懷疑路上的平整

摔了多少跤以后

只要有了目標

還是放心地跑起

不太穩的步子

十六個月的女孩

懷里揣上了小小的城府

有時她會看看我的臉色

有時候小哭，有時候大哭

需要得到了滿足，城府放開的她

大笑著抱緊我，像是給我一點獎勵

我要是眉頭皺起寬臉變長

她就伸出手，拍我的背“哦哦”地

哄著，想讓我盡快高興

這個羊年出生的女孩

吃不了肉，吃不好飯

偶爾吃上一口小菜

嘴里短暫的咸她能回味半天

她吃面條，吃奶奶做的面糊

最喜歡的還是牛奶

當我舉起奶瓶的時候

我不僅控制了她的目光

還能支派她表演節目，做點家務

耐心之中，她還會可愛地抱起雙手

學古代淑女狀，不停地作揖說：

爸爸好哦──

這是她會說的第一句話和

最多的一句話。更多的時候

她在電話的另一頭反復演習

在每次見到我時念叨著姍姍迎來

與我反復肯定著回應的“田田好哦──”

不太一樣，她會說的還有

媽媽好哦、奶奶好哦、大大好哦……

在這個羊年出生的女孩眼里

人人都是簡單的“好哦”

這些羊，都是我們的親戚

鄉下寬闊的大壩上，一群羊

懶散地行走，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沒有注意時，田田解脫了我的手牽

跑到了羊們中間，和她們打上了招呼

她用手撫摩，摸一只羊的頭、尾巴

大聲地喊出幼兒園老師教會的

“咩咩”羊叫，羊們似乎聽懂了什么，

它們停下了吃草，一起對著她叫喚

彼伏此起

屬羊的田田高興了，說這個是姐姐

這個是妹妹，它們多可愛啊

我哈哈一笑，說最可愛的是田田

一到鄉下，就認下了這么多的親戚

聽到田田說她屬羊的時候

田田的聲音稚嫩、清脆

甜甜地請求：爸爸給我寫個評語吧

我打開她的《家園聯系冊》：

請家長根據孩子的回答填寫

像組織上的面試或審問一樣

我讀出提問，田田給出答案

姓名，蔣田田；年齡，３歲；屬相，羊

說到這里，田田驕傲地把兩只手

放在腦袋的兩邊，長上了羊角的她

就成了一頭小羊，像羊一樣

緩慢地在客廳里邁動細小步子

羊，多么好的一個屬相啊

我聽到這個字的時候

眼前就出現了一大片的羊群

它們的雪白，覆蓋了我的眼睛

使我和我看到的都跟著

──單純而干凈

放牧

華燈盡放，城市的水泥路上

燈光深深淺淺在灑下，多像

大草原上，無邊無際的青草啊

田田從一盞燈下，走到另一盞燈下

做著幼兒園里學來的動作

忽高忽矮的影子，在她的帶動下

都朝著燈的方向舞著

它們都是一只一只的小動物

──我在思想里下了肯定的判斷

它們在草地上跳動，奔跑

像是在尋找著青嫩的食物

多么美好的一個比喻

我在內心為這個靈感驕傲

屬羊的田田，在青草中走動

怎么看也是一只善良的羊啊

她的跳動，讓我一再柔軟的心里

充滿了純潔的氣息

我像一個牧人，站在一邊看著

她跑不出我的視線。但我仍然擔心

──已經陰了下來的天氣，以及

正在流逝的時間，我必須催促

我要在她得到充分快樂之后

領她回家，讓她的玩耍、我的放牧

成為一次完整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