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黑的詩（４首）

冬天意象

撒出手中的最后一網

冬天就來了，一尾小魚鉆入圈套

向著它與世隔絕的人間

絕望地鼓鰓

當淮河把這片淺灘摟在懷中

湖區的人只能懷抱火爐

有時，我會起身，看看湖里的冰

一陣寒風吹過

枝椏間的鳥窩，抖落了幾片羽毛

我仿佛聽到幾聲鳥鳴

它們，正在湖面低吟并

不時地抬頭，撞見路人

蒼涼的淚滴

和諧

越走越深的淺灘

幾枝枯敗的蘆葦

一面坡地，幾戶人家

獨享著今晚的半個月亮

貓頭鷹蹲在樹丫上

看天上地下，多么和諧的殘局

一只饞貓為我節省下的魚骨

仿佛要游回到水里

九月的湖水，是小姐姐照過的鏡面

清風，早已放棄了追逐

對岸是一座城池

灣里的人，手拉手

小姐姐提著青春走過

洼地上的一片樹葉

一片樹葉，仿佛耗完了

它綠色的一面

在空中書寫：

心地荒涼，空氣粘稠

一粒細沙，騰空了位置

隨時準備躍上它的枝頭

故鄉的洼地，洇濕過多少個異鄉的月亮

多少個異鄉的月亮在水中，被細沙淹埋

而這片樹葉依然成不了

桂花樹的葉子。在空中

它翻滾的姿勢多像我病中的爺爺

風沙吹進石頭村

我趕到的時候，大水已經退去

對面的坡地上，幾戶人家

用淚水阻擋著風沙

我的爺爺已出門很久

他想把河里的泥沙打澇上岸

那是淹埋過祖先遺骨的細沙呵

屋里，剩下的老白干還在，香氣四溢

一把鋤頭靠在墻角，光亮頓失

一條鞭子蛇一樣的患著重病

可這些，證明不了什么

他的勤勞，他的懶惰，他的

獅子一般的暴烈與安靜

這風沙，射穿了我的肉體

而我的靈魂也即將被打開

我驚奇地發現，天空越來越小

大地越來越大

大得像石頭村的一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