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陰的,太陽躲到云的后面去了,湖面微微地吹著風,吹到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感覺,心里忐忑不安。
這條路我不知走過多少遍,湖山相依,靜謐依舊,柔和依然,依然的煤屑小路,依然走上去發出嚓嚓的聲響。
弘一大師穿著袈沙,微笑著從晚晴山房門口走出來,左手撥動著他的佛珠,問,“你來做什么?”
“請問大師,人該怎樣活著?”我低著的頭抬了起來,虔誠地望著大師,希望得到他的回答。
大師笑不作答,然后閉上眼睛,口里念著經文,我聽不懂,于是急切地說:“大師,我聽不懂。”
大師說:“你去問夏翁!”
我來到平屋,兩扇烏黑的大門開著,夏尊先生端坐在堂前,捧卷閱讀。
“我知道你來做什么”,夏先生說,眼睛卻沒有離開他的經卷,我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安,慈祥的夏先生,如此嚴肅,我也許是做了彌天的大錯了。
我有點口吃地問:“請問先生,答案是什么?”夏先生放下了他的經卷,慢慢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頭:“別緊張,是弘一大師告訴你來問我的吧!我來告訴你。”說著,拉起我的左手,蘸著茶水在左手掌里寫下兩個字“平淡”。
“平淡。”我自言自語著。
“那么怎樣才能做到平淡呢?”我望著他疑惑地問。
“你去問隔壁的朱先生吧。”夏先生微笑著,還是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
我離開了平屋,來到朱自清先生的舊居前,大門緊閉著,我把左手握起來,生怕夏先生寫下的“平淡”逃掉,右手敲著門說:“朱先生在嗎?”
“在,我知道你來做什么。”門依然關著,卻傳來了朱自清先生的聲音。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吧!”朱先生打開門,邊做手勢引我進門,讓我坐在天井的石凳上,邊說。
“你左手下握著的什么?”
“是夏先生寫下的‘平淡’二字。”
“我姓朱,我的名是什么?”
“自清。”我回答。
“這就是答案,你回去吧。”
我站了起來,凝重地問:“那怎樣才能做到自清呢?”朱先生微笑著說:“你去問豐子愷先生吧!”
于是我來到“小楊柳屋”,我走進大門來到玄關,正面的墻壁上貼著先生畫的楊柳,廖廖數筆,惟妙惟肖,落款寫著:楊柳總是把枝條下垂著,因為她不忘根本。
豐先生微笑著站在我的眼前了。
“看到這畫了嗎?這是你要的答案,你回去吧。”
告別了先生,我若有所思地從小楊柳屋出來,只見一道彩虹飛跨在晚晴山房上空,弘一大師盤坐在蓮花寶座里,熠熠生輝,慢慢地升騰起來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此時的天空一片晴朗。只是一切依然靜謐,依然柔和,一切的浮華、騷動,欲念,不安,卻溶化了……
夢醒了,似乎得到了拋棄一切超乎尋常的邏輯的生活,才是生活的本真的心得。于是我起身寫下“平淡如斯”四個字,走向陽臺,眺望東方。太陽就要升起來了,我已經看到了噴薄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