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詞語看復音詞的發展趨勢

摘要：漢語雙音節、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的大量產生和發展，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本文試從三個方面闡釋雙音節詞占絕對優勢的局面發生變化這種現象出現的原因，以求對現代漢語復音詞的發展趨勢有一個更加深入的認識。

關鍵詞：新詞語 復音詞 三音節詞 四音節詞

從以單音節詞為主發展到以復音節詞為主，是漢語詞匯發展的一條重要規律。漢語復音化的發展，從西周春秋時代就已經開始；魏晉南北朝時期更是開拓了復音節詞產生和運用的新領域；而唐宋時期所產生的詞則基本上是復音節詞，其中雙音節詞大量的產生，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與此同時三音節詞也有所發展；元、明、清時代三音節詞劇增。但是在現代漢語中，新詞語以雙音節詞占優勢的局面正在發生變化，三音節和四音節詞語明顯增多，其原因值得我們深入探討。

漢語詞匯發展的總趨勢是從單音節向多音節發展，“單音節詞是一個穩定量，而復音節詞則有無限增長的可能性，是個無定量。”[1]（P11-10）雙音節詞、三音節詞、四音節詞大量涌現。雙音節詞占優勢已經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很少有人關注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的發展；大部分著作討論了近代漢語中的三音節詞，但很少關注現代漢語中的三音節詞。近年來出現的新詞語中，雙音節詞仍占絕對的優勢，但是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的數量也有了明顯的增長趨勢。相對于語音、語法而言，詞匯是語言中最活躍、最敏感的要素，“幾乎處在經常變動中”[2]（P43），詞匯的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筆者調查了《漢語新詞新語年編》（2001—2002）、《漢語新詞語》（1993）、《新華新詞語詞典》（2003）中的雙音節詞、三音節詞、四音節詞、五音節詞在新詞中所占的比例，另外參考了曹煒先生對《新詞新語詞典》（李行健等主編，語文出版社，1989年版）的抽樣調查、李漢威先生《新時期的新語匯》中的統計《新詞新語詞典》收錄的980個詞條總匯成下表：

通過調查，可以看出漢語詞匯發展的明顯趨勢：雙音節詞占絕對優勢的局面正在發生變化；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呈現出明顯的增長趨勢，已經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本文試圖從以下幾個方面來闡述這種現象的原因。

首先，社會的發展是這種趨勢產生的一個重要原因。語言是一個動態發展的系統，語言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作為發展過程中最為敏感的語言要素，詞匯系統是開放的、動態的。當今社會經濟快速發展，新事物大量涌現，世界變得更加具體和細致，隨之也就要求語言表達更加具體。單音節詞在語言交際中有很大局限性，其具體詞義已經不能滿足人們認識日益概括、抽象的需要；寬泛的詞義滿足不了語言交際日益精密、準確的需要。雙音節詞的大量出現，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這種矛盾，由于其詞形還是滿足不了日益增長的詞匯的需要，于是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就大量出現，并以其明確性、狹義化的語義優勢滿足了這種需求。

從單音詞到四音節詞，詞義越來越具體和個性化。比如“藍顏知己、巨無霸、空巢家庭、油螞蟻、人身險、大賣場、低價圈、電子詩、平改坡、靜菜行、鐵板新村、藍印戶口、一卡通”等新詞的出現，比較形象地描述概括了新出現的事物。近年來，中國的經濟快速發展、經濟交流日益頻繁，大量新詞語從港澳臺流傳過來，比如：一指通、銀主盤、自由工、正價差等，三音節的形式可以將新事物描述的更具體一些，僅從字面上對新事物的特征就能夠有所了解。隨著經濟的發展，原有的雙音節詞在很多領域中已經不能夠滿足人們表達的需要，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的大量產生是大勢所趨。

其次，三音節詞具有很強的穩固性。這使得三音節詞能在雙音節詞處于強勢的情況下能夠大量地發展。三音節詞的結構就像三角形一樣，非常穩固。三音節詞的結構有“1+2”“2+1”和“1+1+1”三種形式，但“1+1+1”的這種形式并不占優勢地位。例如：“博物+館、專修+科、聯合+國、練習+本”屬于“2+1”形式；“黃+燦燦、肺+積水、醬+豆腐”屬于“1+2”形式；而單純三音節詞結構單一，三個音節合在一起構成一個語素，其內部結構無法切分。單純三音節詞根據來源，可分為現當代譯詞、古代音譯詞和方言詞三種。例如：蒙太奇、威士忌、白蘭地、康采恩。這些詞的結構大都是“1+1+1”形式，與音譯詞有著很大的關系。而“2+1”“1+2”形式的詞一般都是在雙音節詞的基礎上構建起來的。雙音節詞本身就具有很強的穩固性，它經濟、靈活，表意明確。如果把三音節詞中的雙音節成分簡化為單音節形式，會使得整個詞表意不清，形象色彩也會大打折扣。如將“黃燦燦”變為“黃參”，很明顯降低了形象色彩；“軟著陸”變為“軟陸”，其意義就完全變化了。三音節詞中單音節形式的詞頻一般都是很穩定的，例如“老、大、小、人……”此類都是詞頻很高的詞，雖然單音節詞的增長率很低，但是很多從古流傳下來的仍是漢語中基本詞匯的重要組成部分，并且是很穩定的。所以，三音節詞由一個高頻率、穩定的單音節詞和雙音節詞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穩定的三角形結構。三音節的穩固性使得它在雙音化的強大的類化作用下還能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并且不斷地大量發展。

最后，三音節詞、四音節詞與雙音節詞相比，具有更強的口語性、形象性、通俗性；而且其韻律的流暢性也加快了流行速度。這也是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能大量產生和發展的重要原因。書面語要求語言簡潔、表達精確，而口語則著力于表達清楚明白，并不十分注重語言的簡潔性。口語的表達往往活潑生動、不拘一格，而三音節形式的錯落不齊、參差有序，很適合口語的表達要求。四音節詞節奏性強，符合漢族人思維的對稱性和節奏感。另外，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的修辭效果較強，描述性也很強。史有為先生曾經說過：“語音長度越大，意義越確實，功能也就越窄小，而這樣單位也就越容易自由組合，數量就越多。”[3]（P8）

值得一提的是，現在我們看到雙音化仍然是現代漢語的主要節奏傾向：單音節補充雙音節，三音節、四音節簡化為雙音節。但是我們不能僅僅關注雙音節詞在數量上的主體地位，而忽略其它復音詞的發展。經過調查分析，我們發現三音節詞、四音節詞在建國初期就已經有了很大的發展，二者在雙音化強大的類化作用下仍能有所發展，值得我們研究。漢語的詞匯就是在這種表意復雜化、具體化與語言經濟性原則的矛盾下不斷發展變化的，其發展趨勢就是雙音節詞占優勢的局面正在發生變化，而三音節詞和四音節詞大量出現和發展，使得漢語詞形延長。

注釋：

[1]周有光.略談現代漢語中的單音節詞問題[N].光明日報，1987年，第11-10頁。

[2]羅賓斯.普通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第43頁。

[3]史有為.漢語如是說[M].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8頁。

參考文獻：

[1]馮勝利.漢語的韻律詞法和句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

[2]武占坤王勤.現代漢語詞匯概要[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3.

[3]蘇新春.漢語詞匯計量研究[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1.

[4]陶原柯.漢語詞匯發展中的詞形延長[J].語言文字應用，2003，（4）.

[5]楊愛姣.近代漢語三音詞發展原因試析[J].武漢大學學報，2000，（4）.

（魯淑娟，天津師范大學國際教育交流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