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的否定語義研究

摘要：本文主要研究“其實”的否定語義。根據否定量的不同，將“其實”分為全部否定和部分否定；“全部否定”又可分為有無“不”類否定標記等四類情況，并分別論述了“部分否定”中程度深與淺、數量多與少、一般與個別、主要與次要等四種類型。

關鍵詞：“其實” 全部否定 部分否定

引言

“其實”是一個常用副詞。呂叔湘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對“其實”的解釋是：“表示所說的情況是真實的。引出和上文相反的意思，有更正上文的作用；表示對上文的修正或補充?！焙顚W超主編的《現代漢語虛詞詞典》是這樣解釋“其實”的：“表示所說的是真實情況；實際上含有對上文是非的評說?；驅ι衔男拚?；或對上文補充說明；或跟上文大相徑庭，予以更正?！倍叩谋硎龃笸‘悾阂皇潜硎鞠挛乃f的是真實的；二是表示對上文的更正、補充。分析所收集到的語料。

我們認為，并不是所有的“其實”都引出和上文直接相反的意思。如：“人們由心里覺得暖和了，其實天氣還是很冷。”老舍在《趙子曰》中的這句話，下文“天氣還是很冷”并不是對上文“心里覺得暖和”的否定，也不是去更正、補充上文，只是將兩者進行對照，以此襯托、強調前者。另外，“其實”也有對下文所表達的內容予以否定的。如“楊金麗像豹子一樣舔著嘴唇，大聲說：‘其實我特苦悶，別看我好像樂呵呵的不知愁?！保ㄍ跛贰断鹌と恕罚┥衔摹疤乜鄲灐本褪菍ο挛摹拔液孟駱泛呛堑牟恢睢钡姆穸?。也就是說，“其實”在一般情況下既有對上文或下文所述情況的否定，也存在極少數不否定或不完全否定的情況。因此，本文選擇“其實”對上文的否定量進行研究，以期對“其實”的作用有更為全面的認識。

為了敘述的方便，我們用公式“A，其實B” 來表達“其實”句。

一、全部否定

全部否定是指“B”對“A”所述的全部內容都加以否定，但否定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我們總結了常用的幾種：

（一）“A”或“B”分句中有“不”類否定標記

（1）別人以為我這是出自對落實政策的感激，才拼命干活；其實不然，干起活才能不想事呀，……。（馮驥才 《一百個人的十年》）

（2）大智若愚，其實不愚。（沈從文《窮與愚》）

（3）認為他們不明真相，其實他們早就明白；以為他們一時誤會，其實他們從來沒有誤會過。（余秋雨《小人》）

（4）代寫代發論文這種事，其實已不新鮮。（劉縣書《誰制造了代寫論文的畸形要求》）

例（1）、例（2）中“B”內的“不”對“A”所述情況予以全部否定，例（3）“A”中有否定概念“不明真相”，“B”則用肯定概念“早就明白”予以否定。例（4）中“B”對“A”隱含的推斷義“代寫代發論文”是“新鮮事”予以否定。句中下文這些否定詞的存在彰顯了否定上文的極量。

（二）“A”或“B”分句中存在意義互相矛盾的詞語

(5)原來江湖上于“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時結下深仇，說道前來報恩，其實乃是報仇，…… (金庸《神雕俠侶》)

(6)楊過一怔，即明其意，笑道：“朱大叔所言大妙，此處看似兇險，其實倒是谷中最安穩的所在，…… ”(金庸《神雕俠侶》 )

上述兩例“其實B”中盡管沒有否定標記詞“不”“沒有”，但“A、B”中有反義詞，如例（5）中的“報恩”與“報仇” 、例（6）中的“兇險”與“安穩”，分別表達了對立的矛盾關系，肯定一方，就必然否定了另一方。

（三）“其實B”中的否定詞否定的是“A”所述人或事的屬概念一類的詞語

（7）乍一看他們是在投靠誰，背叛誰，出賣誰，其實他們壓根兒就沒有人的概念，只有實際私利。（余秋雨《小人》）

例（7）“A”中的“誰”是表任指的人稱代詞，其屬概念是“人”，作者從屬概念的角度去否定種概念，這樣從范圍和程度對“A”進行否定，就顯得更為徹底。

（四）“B”對“A”所陳述的事情作出否定性的評價 例如：

（8）這一切當時看來很像一回事，其實都是胡鬧，……（余秋雨《千年庭院》）

（9）那家具是一件硬木雕的茶幾，其實我看著也挺平常，……（劉心武《如意》）

（10）我總以為我聰明，強干，有見識，其實我是個糊涂蟲?。ɡ仙帷囤w子曰》）

例（8）中“B”的“胡鬧”是直接對“A”的否定，例（9）“B”是對“A”中隱含的推斷內容“硬木雕的茶幾是很高級的”予以否定。在這類句子中，B中所用的評價性詞語可以是形容詞，如例（10）中的“平常”，諸如“好”“壞”“大方”等性質形容詞均可進入該格式。另外，也可以是帶有否定語義的動詞，如例（8）中的“胡鬧”是“無理取鬧”的意思。同理，“瞎說”“亂來”等都可以進入該格式。還可以是帶有否定義的名詞性詞語，如例（10）中的“糊涂蟲”是“不明事理的人”。另外，如“虎頭蛇尾”“井底之蛙”“酒肉朋友”等都可以進入該格式。

二、部分否定

部分否定，是指“B”對“A”所說的情況有所保留地否定，承認“A”所說的事實不完全是假的，只是在程度、數量等方面有所區別。例如：“我起先以為她這樣做是父母逼的，其實不完全是這樣，我看她喜歡這么干，她天生是個婊子?！焙茱@然，該“B”句中的“不完全是這樣”是對“A”所陳述的情況不完全贊同，補充說明還有其自身的原因。具體來說，部分否定大致有以下幾種情況：

（一）“B”對“A”所陳述內容的強調有一般和個別之分

（11）老奶奶，大伙兒老說我馬虎，其實呀，誰也不能永遠不粗心?。ɡ仙帷度腋！罚?/p>

（12）桑桑剛落座就跟我講起“文藝界的苦悶”，其實那地地道道是她的苦悶……（劉心武《白牙》）

例（11）“B” 中的“誰”是指所有人，“我”只是“所有人”中的個別，既然所有人都存在粗心的情況，當然我也存在粗心的情況，可見，這里并沒有完全否認自己馬虎，只是“其實B”來委婉地為“大伙兒老說我馬虎”開脫，這是為自己“馬虎”辯解的一種語用策略。例（12）“B”中的“她”是文藝界中的一員，她的苦悶只是文藝界中個別人的苦悶，不能說整個“文藝界的苦悶”。

（二）“B”強調“A”所陳述的內容有程度之分

（13）胖阿嫂其實也不太胖，是生得比較高大，面孔圓圓的。（陸文夫《人之窩》）

（14）你對我的愛護，我似乎不應當說，其實也真說不出來！（老舍《趙子曰》）

例（13）中的“胖”與“不太胖”和例（14）中“不應當說”與“真說不出來”分別有性質上和行為上的程度差別，在“其實B”中一般都有“太”“很”“真”等程度副詞。“B”不是對“A”所述情況的全部否定，只是強調事物在程度上的區別。

（三）“B”對“A”所陳述的內容強調有數量多少之分

（15）他這個熟透了的旗人其實也就是半個、甚至于是三分之一的旗人。（老舍《正紅旗下》）

（16）打五七年到現在，我能貢獻多么多，其實只貢獻那么一點點（馮驥才《一百個人的十年》）

例（15）中的“個”“半個”“三分之一”個，例（16）中的“多么多”“一點點”等都有數量多少的區別。在A與B中一般都有數量詞或表程度或數量的副詞等。

（四）“B”強調“A”所述內容有主次之分

（17）同臺批斗的還有三個“反革命分子”，其實主要斗別人，我是陪斗。（馮驥才《一百個人的十年》）

在這類句子中，“其實B”中都有“主要”“次要”等一類屬性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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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水香，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