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詞典（２００２增補本）動詞新詞語考察

摘要：新時期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新詞新義不斷涌現。這些新詞語有著漢語詞匯普遍的特點，同時也出現了一些新的特點。很多學者對新詞語的造詞法予以關注，但大多是對于新詞語總體的考察。本文對《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所收的1200余條新詞新義中動詞新詞的造詞法進行考察，希望可以對動詞新詞的造詞法特點有所了解。

關鍵詞：動詞 新詞 新語 新義 造詞法

前言

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它隨著社會的發展而有所變化。在語言系統中，詞匯對社會發展的反應最靈敏。社會生活中新事物的產生、舊事物的消失以及人們思想觀念的改變，都會在語言的詞匯中得到及時的反映，其表現主要為舊詞的消亡、新詞的產生和詞義的發展。“工業和農業的不斷發展，商業和運輸業的不斷發展，技術和科學的不斷發展，要求語言用進行這些工作所必要的新詞、新語來充實它的詞匯。”①可見，詞匯作為語言的主要建筑材料，最能敏感、迅速地反映語言發展的狀態，詞匯被為喻是社會發展的“晴雨表”。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科學技術和對外交往等方面日新月異的變化，新詞、新語、新義不斷涌現。它跟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和新中國建立時期的詞匯大變動一起，構成20世紀漢語詞匯發展的三個高峰。相應地，有關新詞語的各種研究也層出不窮，對新詞語的造詞法也有許多學者進行了研究。目前許多研究都是對新詞語總體的造詞法加以考察，對某一類新詞語如名詞新詞語、形容詞新詞語等的研究甚少。本文擬對動詞新詞語的造詞法情況和特點做一些考察。

一、考察對象

我們以《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中收錄的動詞新詞語為考察對象。因為《現漢》對新詞語的收錄往往反映出這些詞語正在進入或者已經進入了民族共同語。《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新增了套紅印刷的“新詞新義附錄”，增收了1205條新詞新義，其中收錄的動詞新詞新義有436條。這436條中收錄動詞新義27條，在釋義前標注“[補義]”二字。這些收錄的新義有的是原有動詞通過引申被賦予新義，如“充電”“包裝”“接軌”等；有的是語義由專有轉向泛化，多表現為由某一專業的專用詞進入其他的社會生活領域，成為全民詞匯，如“掛牌”“開局”等。《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從方言吸收而來的動詞有11條，在釋義前標注“[方]”字，如“穿幫”“搞笑”“買單”“打拼”“找贖”“作秀”等。其中吸收的不少詞語在普通話中原來已經有了同義而表義準確的詞語，由于方言中的詞語形式比較活潑，用法比較新鮮，并多有個性，這些詞語就逐步從并存共用到部分替代，如“埋單”“搞定”等，在普通話中原有等義的“結賬”和“解決”等，而現在人們則喜歡用新鮮時尚的粵方言詞。此外，《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還收錄動詞新語16條，如“暗箱操作”“塵埃落定”“浮出水面”“近親繁殖”“臨終關懷”“胎死腹中”“一頭霧水”“上臺階”“畫句號”等。

新詞語這個統稱包括新詞、新語、新義。從生成途經看，有利用漢語既有的語言材料，按照漢語構成規律新創造的新詞和新語；有在新的條件下，固有詞語產生新義、新用法的；還有由各種渠道吸收進入普通話的新成員。（沈孟瓔，1987）我們考察這些動詞新詞語的造詞法時首先確定了考察對象——我們只考察新詞，不考察新語、新義以及來自方言的詞，因此，我們考察的對象是382個新造的動詞新詞。

二、對382個動詞新詞的造詞法考察

造詞法就是創制新詞的方法，即給事物命名創制新詞時使用的方法。本文運用劉叔新先生的造詞法體例并加以補充，運用共時的研究方法來分析《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382個動詞新詞的造詞法。

根據使用什么樣的語言材料來造新詞，可將漢語造詞法分為詞匯材料式、語音材料式和混合材料式。

詞匯材料式的造詞法是最常用的，我們在考察時發現382個動詞新詞全都是運用詞匯材料來造詞。按照把材料“加工”為新詞的不同方式、途徑，造詞方法可分為四類：結合法、疊連法、改造法和轉化法。382個動詞新詞采用的造詞方法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結合法。把兩個或三個不同的詞匯材料按一定的關系原則排列在一起，使它們結合為整體而形成新詞。依照結合關系的不同又可細分為組合型和附加型。382個動詞新詞中采用結合法造詞的動詞占75.2℅。

1.組合型：使用不同的詞匯材料彼此發生概念意義上的組合而密切聯結起來的結合法，是組合型。在組合型中根據詞的直接成分的意義及其組合關系同詞所指的對象之間的聯系特點，還可再分為直指和喻指。直指是使不同的詞匯材料組合起來直接反映對象的實質。如：安檢、暗戀、撥打、采信、點擊、公示、函售、檢驗、鍵入、舉證、追償、引資、擇業、示愛、陪讀、投注、研發、征管、外訪、突審、認養、善待、嚴打、委培、切入、漏診、積淀等。382條動詞新詞中直指的動詞有257條，占67.3℅。喻指是使不同的詞匯材料組合起來比喻某種對象的結果。如：并軌、炒作、放水、割肉、跟風、造血、套牢、等。382個動詞新詞中喻指的動詞有24條，占6.3℅。

2.附加型：意味著相結合的詞匯材料有主從之別。主體部分來自單詞、復合詞、派生詞或詞根，從屬部分是意義虛化的詞綴，只具有語法意義。如：富營養化、荒漠化、弱化、數字化等。382個動詞新詞中附加型動詞有6條，占1.6℅.

（二）改造法。取一個現成的詞或固定短語，對它在構詞成分上、構造形式上或語音形式方面作某些改變，使其形成另一個詞。這種改變某個現成詞語單位而造出新詞的方法，可分為換素型、倒序型、變調型、合音型和縮略型。382個動詞新詞采用改造法的有下面的類型：

1.倒序型：為表達新的意思將一個復合詞的詞素先后順序顛倒過來。如：并購——購并。382個動詞新詞中只有這兩個詞運用了倒序的方式，占0.5℅。

2.縮略型：把固定語簡化，縮略成形式簡短的單位——詞或較短的固定語。如：打非、打拐、維和、擴招、販黃、販私、婚介、反腐倡廉等。382個動詞新詞語中縮略型動詞有13個，占3.4℅。

上述之外，這些動詞新詞的造詞方式中還出現了大量的類推仿造式造詞。屬于類推仿造式造詞的有80個動詞，占20.9℅。

類推仿造是指利用既有的或剛剛形成的語素以同樣的結構方式來仿造同類新詞。所謂“類推”，也稱“類比”。“類比形式就是以一個或幾個其他形式為模型，按照一定的規則構成的形式。”（索緒爾，1999）類推是語言中廣泛存在的一種機制，也是許多詞語形成的重要機制。其特點是用實義語素按一定的規則類推創造新詞，這是和附加式造詞不同的，附加式造詞是用沒有實義的詞綴來造詞的。

類推仿造出來的新詞語可以是數量較多的一群詞，也可以是數量有限的幾個詞。如：

定崗——返崗——復崗——待崗——脫崗——轉崗——在崗——竟崗——試崗

補倉——建倉——減倉——空倉——清倉——持倉——斬倉

走低——走高——走強——走軟

完敗——完勝 義拍——義賽 淡出——淡入上載——下載

從上面的考察結果我們可以看出《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中382個動詞新詞都是采用詞匯材料來造詞，沒有采用語音材料和混合材料的方式來造詞。在采用詞匯材料造詞中，采用結合法造詞的動詞占絕大部分，再具體來看由語素直接組合來直指的動詞在所有考察的動詞新詞中占了過半的比例。從下表可以直觀的看出這些動詞新詞主要采用的造詞法是組合型和類推仿造。

三、從382個動詞新詞造詞法的統計分析來看動詞新詞造詞法的特點

新詞語在造詞上既繼承了傳統的造詞法，又呈現出一些新的特點，而動詞新詞的造詞法又具有不同于名詞新詞語和形容詞新詞語等這些不同詞性新詞語的特點：

（一）在382個動詞新詞里沒有一個單音節動詞，絕大部分動詞是雙音節，小部分是多音節動詞。這與現代漢語由單音節詞向復音節詞演變的趨勢是分不開的。

（二）詞匯材料式不僅在動詞新詞的造詞法中是主要的造詞方式，它在整個現代漢語的造詞法中都居于首要地位。漢語言歷史悠久，詞匯材料非常豐富，單詞、復合詞和詞素都取之不盡，尤其是單音節的單詞和充作詞根的單音節語素，不僅數量龐大，而且形式簡短，便于組合。這是采用語言中原有的詞匯材料來創制新詞的便利條件。

直指的組合型動詞，造詞簡易，意義直觀，具有很高的使用頻率和很廣的覆蓋面。這是與當今社會飛速的發展、人們簡約實用的社會心態分不開的。喻指的組合型動詞表意具體生動、風趣別致，有較強的感官刺激性，并帶有活躍的因素和豐富的色彩，在現代漢語造詞法中具有特殊的功能和價值。隨著人們思想的開放，對自我的關注以及文化的多元化發展，人們不僅要說得準確，還講求鮮明、生動、形象、個性，追求詞語色彩的多樣性和生動性。因此，喻指的組合型動詞在動詞新詞中也有一定的份量。

（三）類推造詞法在造詞理據上具有有理性和可論證性

在詞義表現上，類推造詞法淡化了新詞的陌生性而使其具有了可理解性，人們一看即懂，一聽即知，體現了語言創新與語言自律的統一。正如索緒爾所說：“類比是革新與保守的原則。”②類推造詞法中用來替換的語素基于聯想心理形成一個聚合關系，這個聚合關系中的成員是不可勝數的。所以類推便是無止境的。類推仿造法只要根據表意的需要自由選擇一些詞或語素嵌入固定的模式中就可構成新的詞語，因此具有很強的能產性和類化性。但在實際應用中卻只有一部分成為現實的詞，有很多潛在的類推詞還沒有成為現實的詞。由于類推仿造式造詞法的能產性，很多類推產生的新詞語形成了詞族現象。所謂詞族，即指具有某一共同特征的一群詞的聚合。如：定崗－返崗－復崗－待崗－脫崗－轉崗－在崗－竟崗－試崗。

結語

本文通過對《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所收的1205條新詞新義中的382個動詞新詞造詞法進行考察，發現動詞新詞主要采用組合式造詞法和類推仿造來造詞。因為所考察的詞語數量有限，可能得出的結論存在些微偏差，但筆者期望以此一隅可以窺視動詞新詞造詞法之大概。

注釋：

①斯大林.馬克思主義和語言學問題[M].北京:人民出版社，5-6。

②索緒爾.普通語擊學教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參考文獻：

[1]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2]劉叔新.漢語描寫詞匯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3]劉曉梅.當代漢語新詞語造詞法的考察[J].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學報，2003，（4）.

[4]沈孟瓔.新詞 新語 新義[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87.

（丁榮利，北京語言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