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帽
搖曳的熱風,豐滿著季節的身段。
起伏的麥浪,攢動著金色的六月。
那游弋的草帽,卻不是悠閑的舟子,無法垂釣。它于古樸的房檐下啟程,于柴扉之外,舞動成最簡潔的農具,樸素而自然地生命流程,只在灼人的陽光下繁衍。
麥芒之上,草帽無言,默然縮小著高傲的太陽。
深邃的藍天,將草帽提升成一種至純的象征。
面對詩人,草帽說:“這不是對抗?!?/p>
不是圣者,草帽沒有思想,草帽不用徹悟。
得失之外,榮辱之上。
草帽說:“生命本來就是這樣?!?/p>
面對草帽,此刻,我們還要再說什么?又能說些什么?
守望麥茬
雪亮亮的鐮刀,舞過一段燦然的生命之后。
是誰提升了六月的天空?又是誰深邃了六月的大地?
無言的大地,除了靜默還是靜默,除了淡然還是淡然。
唯有潔白如初的麥茬,一根根孤傲地直立成凝重的箭鏃,一支支直指遼遠的蒼穹。隱隱在昭示著什么。
昭示著什么?
命運的走向么?
我悟不透。在淚眼朦朧里和麥茬對望,我實在什么也不能說。其實,即便最優秀的詩人也會失語。
麥秸垛
連枷如歌,生動了六月夫人天空之后,經年的血水和汗漬淘洗過的麥秸垛,便聳成了陽光下的金字塔。從一個高峰到另一個高峰,從一個世紀跨越另一個世紀,每一個高峰都是不朽的起點。
這大地上最真實的花朵呵,只屬于北方,屬于那打馬也跑不過的大平原,屬于阡陌交錯雞犬之聲相聞的古樸村落,屬于在太陽額頭上跌打滾爬的粗手大腳的農家兄弟。
麥秸垛,那大雁也無法逾越的高度和詩歌一樣挺立成中原最堅硬的骨頭。仰望麥秸垛,誰的歌唱不充滿生命的鹽分與鈣質?
想想麥秸垛與人類的淵源和關系,激動無比的麥子就把麥秸垛簇擁成黃土地上最動人的圖騰。
麥秸垛,深邃的陽光已將你熔鑄成鏗鏘的鐘鼎,穿越歷史的風輕輕拂過,誰用心傾聽到了青銅古韻?
麥秸垛,五千年的淵源,你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離開你,我就沒了骨質的堅挺;離開你,我就無法選擇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