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假——的。’我不但是假的,里面還是空的,不但是空的,我空得連幅壁畫都沒有。我沒有腦筋,沒有心腸,沒有膽子,沒有骨氣,是個真真的大洞口。”不知何故,我總會在跟李欣頻聊天的當兒想起三毛《稻草人手記》里的這句話。
許是在一些程度上,三毛和李欣頻都是一樣的人。前者說自己得的是“器官蜂巢狀空洞癥”,餓極便半夜開大燈偷顏如玉;后者則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人,是“空”的,所以可以隨時玩“附身”游戲。基于此,這兩個“巫婆”就有了一個共同的嗜好:偷書。

“實心稻草人”
三毛是不分好壞、不論貴賤,偷到就吃,撐了個昏天黑地,最后只能被醫生“開膛破肚”,一度又變成空心稻草人一個。在這一點上,李欣頻比三毛“挑食”得多。小時候她媽媽把家里電視搬走強迫李欣頻看課本,結果這個死丫頭反叛得可以,“只要不是課本的書都想看,當時我看很多書,唯一不看的是歷史。因為老師把它教得太教條,我搞不清楚去記那些我根本不了解的年代和人名有什么意思。”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她都在對抗學校和體制,以保全自己狂野的想象力。直到后來李欣頻自己做了老師才發現,這個角色能給予的遠遠超乎她的想象,“可以讓一部失速即將撞毀的車轉向”——當然,這是題外話。
說回當時,李欣頻很苦悶。她在《如何畫一張自己的生命藍圖》里寫道:“以前的我不是像你們現在所看到的樣子,怕人,怕說話,對世界充滿敵意,人緣差到不行,我把自己關在深黑的小籠子里很長一段時間。”那時陪伴她最多的,只是書。
其實不乏這樣的人,他們從小便流露出一種區別于同輩人的生活模式——思維老到,行為生冷幼稚。對現實世界的恐慌感讓他們更樂于躲在書的天地里燃燒自己的小宇宙,以建立強大的內心個體,來抵抗現實中“我”的無法融入感。
李欣頻恰是屬于這樣的人,“我覺得自己跟身邊的人是截然不同的,無論是思考方式還是對事情的反應都截然不同。弟弟和爸媽,我找不到任何跟我一樣類型的人,我覺得那個時候很孤單,就開始找書,從書里得到了很多依靠。”她說。
“書是生存指南”
小學時她喜歡看天文學的內容,以及跟星際有關的小說,“研究春天的星星跟夏天的星星有什么不同”。初中開始看哲學和一些純文學性的小說,比如三毛和張愛玲——赫曼·赫塞的《車輪下》對李欣頻的影響非常大,“其實赫塞把自己苦悶的部分放在書里當主角,死亡,然后在現實中重生。我就覺得跟自己當時的情形很像,不想念教科書,但又必須要應付考試,人就在書的世界和現實里分裂成兩個,靠書里那個我養活現實的這個我。”
因為想在這個現實世界和自己的內心之間找一條通路,大學時她開始看心靈學方面的書籍,比方說人為什么要活下來、生命的意義是什么。這個階段她接觸到奧修——這就像文學世界里那些最動人的相遇,比如胡安·魯爾福遇到加西亞·馬爾克斯,比如讓——保羅·薩特在公園的椅子上讀到了卡夫卡——奧修給李欣頻的影響一直延續到現在,“從肉體到心靈到超肉體,奧修飽讀東西方詩書,他對老子、莊子的解讀,對勇氣、恐懼和自由的解讀教給我太多。”
就像干燥海綿的空隙因為吸收了水分而變得飽滿那樣,其內心世界的格局也因為這些智者的點撥而一天天飽滿起來。“很長一段時間,書是我非常重要的了解世界的管道。”李欣頻說。比如有一段時期臺灣自殺的人很多,她就想知道人為什么要自殺,正好看到奧修的書里有個章節提到了這個部分:有人問奧修說他有個朋友想自殺,怎么勸阻?奧修告訴這個人,跟你的朋友約個時間,帶他某月某日去死,結果到了那日,這個人的朋友連門都不敢出。例子告訴李欣頻一個很好的答案,往往自殺的人并不是真想死,而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和關心。
“有人想要變得很有智慧的話,一定要讀奧修,其他的書都沒有辦法滿足我的這個部分。面對社會我有很多疑問,我應該怎么去面對這個社會?書是我的指南,我想要知道問題的答案,就去讀書。”李欣頻說。
“頻”書論道
Staffers:你文字里有太多涉及書籍、電影、旅行的內容,不知道這三者在你心目中是什么關系?
李欣頻:書、電影、旅行三者是平行的一個組合,缺一不可。就像太極的黑白互為陰陽,就像時鐘的齒輪互為因果。當然最先選擇的是書,因為早先靈魂的不自由,所以書成為我心靈的旅行以及在真正旅行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伴侶,然后在求學生涯里是電影帶著我旅行。其實三者的關系是:旅行是靠行走來看“一本書”——透過你身體的移動來讀懂一個城市;而電影,則是坐在椅子上的旅行。
Staffers:你有沒有什么類型的書是會一直尋找來看的,只要發現有相關領域的書作,就馬上找來?
李欣頻:有啊,解夢的書,所有跟夢有關的書我都想找來看。到目前為止,我看過的與夢有關的書包括《你是做夢大師——孵夢?解夢?活用夢》、《夢境實驗室》、《夢境地圖》、《夢的工作坊》、《我自己的世界:夢之日記》、《召喚天使》、《靈魂之旅》、《超凡之夢……激發你的創意與超感知覺》、《印加巫士的智慧洞見》、《圣境新世界》、《找尋奇跡》、《夢的智慧——榮格的世界》、《做夢的藝術》、《賽斯:夢、進化與價值完成》、《賽斯:夢與意識投射》……呵呵,說起來有點多啊,如果你愿意,可以將書里介紹的每一種方法都試試看,整理出一套屬于自己的“夢方法論”。我認為夢里的每一樣東西都有它出現的意義,比如我夢到被鱷魚咬,通過釋夢我就發現鱷魚象征著恐懼,說明我潛意識里對某些事情缺乏安全感。另外,我常常夢到沒有剎車的車子在路上狂奔,說明我的生活速度太快了,我就會提醒自己慢下來。
Staffers:最近在看些什么書?書那么多,你怎么選擇和安排自己看什么書?
李欣頻:最近在看《欲知生命大蛻變》、《失落的致富經典》、《麥田圈的秘密》、《新世紀揚升之光》、《公主向前走》等等,我身邊有很多愛書的朋友,每次回臺灣都可以拿到一大堆他們推薦的書。
Staffers:你最近讀到的一本對你有影響的書是什么?
李欣頻:最近在替一本講亞伯拉罕的書寫序,書里提到一個理論:說人其實不要逆流而上,因為你的目的地都不是在逆流的方向,而是在你順流的方向,我們應該放下漿,順流而走。這個觀點打破了一個長期以來對努力的看法,不是講以后都不需要努力,而是說人在自然愉悅的情況下把一些事情做出來,事情自然而成會比很努力地去雕琢更精彩。
Staffers:最后,請發揮想象:假設你像魯賓遜那樣失落在一個荒島上,如果可以選擇,你會帶什么書?
李欣頻:荒島是那么有意思的地方,應該盡興去玩,去冒險,干嗎還帶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