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理論闡釋

摘 要：本文主要研究了山東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主要用法，將“來”概括為“來1”“來2”“來3”。“來1”表示時態，既表示持續的時態（相當于“呢1”），又表示最近已發生的事（相當于“來著”）；“來2”表示疑問，其中包括對持續狀態的事的疑問（相當于“呢2”）和對最近的過去發生過的事的疑問（相當于“來著”，部分還可以用動詞后綴“了”與語氣詞“了”的融合體表示）；“來3”表示說話人的態度或情感。

關鍵詞：微山方言 語氣詞“來” 用法 理論闡釋

微山地處山東省西南部，位于山東、江蘇、安徽三省的交界地帶。微山方言屬于中原官話區西魯小區?！皝怼笔俏⑸皆捴羞\用相當普遍的一個語氣助詞，具有多種用法。其用法可以用普通話中相應的語氣詞來解釋。試著從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具體用法中，找出了“來”所對應的普通話語氣詞。然后將他們與“來”進行對比分析，試著用相關的語言學理論，對“來”進行理論闡釋。

一、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主要用法

“來”大多用于句尾，也出現在句中停頓處。在疑問句中讀高調，其音標為[lε55]。[1](78)語義標準可歸為一下幾種：

（一）指明某種事實

1.有時表示一種曾經存在過的事實，例如：

（1）作業我做來，就是不知擱哪了。

（2）我上地來，找我干嘛？

2.有時表示某種事態還沒達到某種程度，例如：

（3）再等會兒吧，飯還沒熟來。

（4）急什么，人家還沒想好來。

3.有時用事實，表示提醒的語氣，例如：

（5）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來。

（6）好好做，這作業還得交來。

4.有時用于反駁別人的話，表示否定語氣，例如：

（7）你想的怪恣兒來，沒門！

（8）去包？我才不去來。

5.有時將事實往大里說，帶有夸張語氣，來加強強調的語氣，例如：

（9）他好惹嗎，我看他厲害著來。

（10）人命關天來，哪是鬧著玩兒的。

（二）表示持續的狀態

（11）他噴吃飯來。

（12）我們噴商量著來。

（13）快點，大伙兒正等著你來。

例句（11）、（12）、（13）都表示正在進行的動作。其中例（12）和例（13）中的“來”跟動詞后綴“著”相配，這里去掉“著”字，句子的基本意思不變。然而，表示一種靜止的持續狀態，其動詞后綴“著”必不可少。例如：

（14）石頭上刻著字來。

（15）他還在床上躺著來。

（三）表示疑問

（16）你昨天干嘛去來？

（17）上回是誰鬧的肚子來？

（18）你真挨兇來？

（19）我想說什么來？

從疑問的疑問性質或者疑問程度來看，可以是確有不知的真性問，如句（16）；也可以是明知故問，只是提醒對方不要忘了或是在對方變卦之后提出責問，如句（17）；還可以是略有所知的揣度問，以待證實，如句（18）；或是由于自己的遺忘，試著來尋求答案的虛擬問，如句（19）。[2](58-74)

有一種特殊的“來”字附在非疑問形式后頭加升語調組成。多數相當于特指問的省略形式，有時相當于正反問的省略形式，隨上下文而定。[3](114)

（20）你的傘來？——你的傘在哪兒？（特指問）

你的傘帶來了沒有？（正反問）

（21）小張來？——張要幾個？（特指問）

小張要不要？（正反問）

（四） 表示強烈的感情

（22）兩人好的來，就像穿一個褲子的呢。

（23）累的來，腰酸腿疼。

例句（22）、（23）的“來”在句中有意造成停頓，強調后面所產生的結果或所達到的程度。有的表示驚嘆口氣，帶有明顯的夸張色彩，如：

（24）我的老天爺來，你可闖大禍了！

（25）娘來，你這搞的是啥事兒呀！

“我的個乖乖來”“我的天來”等，其中“乖乖”“天”都是虛擬用法。

有時表示疼惜或安撫味道的呼告：

（26）我的兒來，你可回來了。

（27）小三兒來，不怕?。ㄟ@是老人給受了驚嚇的幼兒叫魂兒時說的話）

異常爽快：

（28）老板要碗面——好來?。☉穑?/p>

催促別人讓開時，起提醒對方注意的作用：

（29）走來走來，別當道兒！

二、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理論闡釋

上述是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具體用法。我們可以看到例句（2）~（15）中的“來”可以用普通話語氣詞“呢”來替換。可見，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部分用法相當于普通話語氣詞“呢”。

下面對“來”與“呢”進行對比性分析，試圖用有關“呢”的語法理論，解釋“來”的語法作用。朱德熙在《語法講義》中，將語氣詞“呢”分為“呢1”“呢2”“呢3”。其中，“呢1”表示時態，而且是表示持續的狀態；“呢2”表示疑問，限于特指問與選擇問；“呢3”是表示說話人的態度或情感的。[4]（208）

（一）“來”與“呢1”的比較

普通話里語氣詞只有“了”“呢1”和“來著”是表示時態的。其中“呢1”表示持續的狀態；“了”表示新情況的出現；“來著”表示最近的過去發生過的事。這三者的分工很清楚。而微山方言語氣詞“來”除了同“呢1”表示持續的狀態，如例句（11）～（15），也具有表示最近的過去發生過的事的語法意義，如例句（1）（2）和（16）～（19）。這時“來”相當于“來著”，部分句子也可以用“了”來替換。我們在后面會具體分析。

（二）“來”與“呢2”的比較

“呢2”表示疑問，限于特指問與選擇問。例句（16）－（19）都屬于特指疑問句。但“來”都不能用“呢2”來替換。這主要是時態的緣故，語氣詞“呢”只限于表示持續狀態。對表示最近的過去發生過的事的疑問，就只能用“來著”替換了?！皝怼痹诒硎緦Τ掷m狀態的事的疑問時，還是可以與“呢2”互換的。如：你吃飯來？——你吃飯呢？例句（20）和（21）中的“來”，與“呢2”對等。

這里需要說明一下“了”字。例句（16）和（18）中的“來”字可以用“了”字替換。這種情況主要是出現在句尾“來”字前是動詞的條件下。用“了”替換后是：

你昨天干嘛去了？

你真挨熊了？

這里的“了”不是單純的語氣詞，它應是動詞后綴“了”和語氣詞“了”的融合體。動詞后綴“了”的作用在于表示動作的完成，語氣詞“了”表示疑問。這樣，我們通過對“了”的分析就更能體會“來”的語法意義：表示對最近已發生過的事的疑問。

有些疑問句中的“來”字可以省略。如例句（17）、（19）他們不擔當成句作用，但卻能表達疑問的韻味。

（三） “來”與“呢3”的比較

“來”字的第一種用法是指明事實，同時或輕或重的表示了說話人的態度和情感。其中例句（3）～（12）都可以用“呢”來替換?？梢娎洌?）～（12）中的“來”的語法作用可用“呢3”來闡釋，即表示說話人的態度或情感。

以上通過“來”與“呢”三種形態的對比分析，我們試著闡釋了“來”的語法意義，也談到了“來“與”來著“，“來”與“了”的關系。 然后針對“來”的最后一類——表示強烈的感情，來談談“來”與其對應詞“啊”的關系。說“來”與“啊”對應，主要是因為這一類的句子，如（22）～（29）可以用“啊”來替換。（語氣詞“啊”會因為前面音節的影響變成“呀”“哪”“哇”這里就不細分辨了）與“啊”的作用一樣，即是用一個名詞（或名詞性短語）給“來”結合起來表示感嘆。甚至用“來”表達的情感要比“啊”更生動強烈一些。

三、小 結

通過以上分析，筆者試將微山方言語氣詞“來”的語法作用，概括為“來1”“來2”“來3”。 “來1”表示時態，既表示持續的時態（相當于“呢1”），又表示最近已發生過的事（相當于“來著”）；“來2”表示疑問，其中包括對持續狀態的事的疑問（相當于“呢2”）和對最近已發生過的事的疑問（相當于“來著”，部分還可以用動詞后綴“了”與語氣詞“了”的融合體表示）；“來3”表示說話人的態度或情感。但從強烈程度上應有等次之別，一是陳述事實，體現一定的感情傾向（相當與“呢3”），一是抒寫感情，如實生動地再現內心的感情（相當于“啊”）。

參考文獻：

[1]李 申.徐州方言志[M].北京：語文出版社，1985.

[2]張宜生.助詞與相關格式[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3]黃伯榮.現代漢語（下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4]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張文貞，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