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究”讀寫

摘 要：從語感的定義我們抽取出這樣幾個關鍵詞“感受”“語言經驗”“感悟”?！爸v究”語感分析中的讀的文本，閱讀已有定評的大家的同一作品未定稿，學生優秀作文及初稿；“講究”語感實踐中的寫，語感隨筆及“再現對比”語感練習。

關鍵詞：語感 語感教學 感悟

《紅樓夢》第七十回寫寶玉看了《桃花行》，“并不稱贊，癡癡呆呆，竟要滾下淚來?！睂毲傩Φ溃骸澳悴率钦l做的？”寶玉笑道：“自然是瀟湘子的稿子了?！睂毲衮_他說是她做的，寶玉道：“我不信！這聲調口氣，迥乎不像。”賈寶玉能以斷然口氣認定此乃黛玉之作，憑的正是自己的語感。黛玉的遣詞造句、格調語氣具有其獨特的風格，而這正是寶玉平時所熟諳的，因此，他能正確“指認”。

“語感是一種語言修養，是對一種話語系統的敏銳感覺。它是在長期規范的語言感受和語言運用中養成的一種帶有濃厚經驗色彩的比較直接迅速的感悟語言的能力?！薄罢Z感是對文章中語言文字的一種感受?！薄罢Z感思維具有自己的特殊品性，它既打上了直覺思維的悟性印記，又飄忽著經驗思維的模糊背影，是支撐主體諳熟的語言經驗基礎之上的高度靈敏的言語直覺思維?！?/p>

這一名詞于20世紀20年代由夏丏尊先生首次提出，葉圣陶繼起，呂叔湘、張志公等人開始提倡語感教學。20世紀90年代，語感及其教學成為研究的熱點和焦點，語文教學中語感培養的觀念逐漸為學界所理解和認同：“新一代語文學家……他們把語感教學看作是語文教學的本質和核心，是語文教學的最終目的?！毙碌恼n程標準中，語感培養作為語文能力培養的核心占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由以上語感的定義，我們可以抽取出這樣幾個關鍵詞：“感受”“語言經驗”“感悟”。語感由言語主體對言語材料的感受積淀而成，而感受只能產生于感受的實踐。因此，語感的培養只有在言語主體反復不斷的感覺實踐中才有可能獲得，當然，在這過程中不應排斥理性分析的參與，因為僅處于無意識的自發狀態是不夠的，還應提高到有意識的的自覺狀態。由此，學界基本達成這樣一個共識：語感訓練應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感受的實踐，二是語感的分析。感受的實踐，就是指導學生感受語言材料和運用語言，讓學生多聽、多說、多讀、多寫，這是語感形成的基礎。語感的分析即教師的語感分析指導，也就是“語境中品味語言。這句話，為什么用這個詞，這里為什么用這個順序而不用那個順序，為什么用這個材料而不用那個材料等等”。應當說，在新課改的浪潮中很多教師在這兩個方面已經做了不少工作，但在具體的方法上還存在著粗糙、單一、因循守舊等問題。

筆者認為，至少在讀、寫兩端可以“講究”一點。

一、“講究”語感分析中的讀的文本

魯迅先生在談到比較鑒別這種教學方法時，有一段話頗能啟發我們的語感分析教學。他提倡要看“那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凡是已有定評的大作家，他的作品，全部說明著‘應該怎樣寫’。只是讀者很不容易看出，也就不能領悟。因為在學習者一方面，是必須知道了‘不應該那么寫’，這才會明白原來‘應該這么寫’的?！薄皯撛鯓訉憽北仨殢拇笞骷覀兊囊淹瓿闪说淖髌分腥ヮI悟，“不應該怎樣寫”則最好是從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去學習。魯迅先生認為讀這些“未定稿”正如惠列賽耶夫（B.B.Bepecae，1867——1945）所說：“在這里，簡直好像藝術家在對我們用實物教授。恰如他指著每一行，直接對我們這樣說——‘你看——哪，這是應該刪去的。這要縮短，這要改作，因為不自然了。在這里，還得加些渲染，使形象更加顯豁些。’”這種“正”“反”不同的文本同在一個平臺呈現，符合教學法的規律。在教授概念時，只有當正反兩方面事例都予以呈現，學生通過正反兩個方面對比后獲得了一個完整的感知才會真正掌握此概念。具體到我們的語感分析教學中，這種“定稿”與“未定稿”的同時展現，再輔以教師適當的點撥指導，便能給學生提供極佳的品味、比較、揣摩語言的語感訓練方案。如果說，在目前的教材設置已有情況下（我們選文的傳統標準是文質兼美，“反面教材”是不登大雅之堂的，難怪魯迅慨嘆道：“這確是極有益處的學習法；而我們中國卻偏偏缺少這樣的教材?！保x已有定評的大作家的“那同一作品的未定稿本”還需要語文老師做相當多的準備工作，那么下面的語感分析教學，實踐起來就容易多了。

我們在作文評講課上通常會選讀一些學生的優秀范文，如果在這個環節中能同時將被選學生的作文初稿也拿出來，一起展示，并請這些學生講一講作文修改的過程，讓他們自己來現身說“法”：“這句話，為什么用這個詞，這里為什么用這個順序而不用那個順序，為什么用這個材料而不用那個材料等等”，可能會取得意想不到的語感訓練效果。這種方法或許可以成為教師指導語感分析法的有益補充。

二、“講究”語感實踐中的寫

胡適先生認為，古人所說的讀書三到——“眼到、口到、心到”是不夠的，要有“四到”：眼到、口到、心到、手到。只有“手到才有所得。”他又說：“發表是吸收智識和思想的絕妙方法。吸收進來的智識思想，無論是看書來的，或是聽講來的，都只是模糊零碎，都算不得我們自己的東西。自己必須做一番手腳，或做提要，或做說明，或做討論，自己重新組織過，申敘過，用自己的語言記述過棗那種智識思想方可算是你自己的了?！薄坝米约旱恼Z言記述過”大概言語主體要考慮如何遣詞造句、如何結構篇章、如何安排詳略順序等等。除了吸收了知識思想，還獲得了它的外殼——言語表現的形式感，而這才是我們語文學習的主要任務。因此，這里雖然談的是知識思想的吸收，其實也是從另一個角度凸顯了語感培養中“寫”的重要性。因此，我們不妨來“講究”一下寫。

首先，要求學生堅持寫語感隨筆。這是學生進行自我訓練的一種作業。凡是自己有感于生活中的語言現象，哪怕只有一點一滴，都可作為語感隨筆的內容。毫無疑問，經常寫語感隨筆可以增強學生對語言的感受能力，從而達到學習、運用語言的目的。筆者曾有一個學生寫過這樣一篇語感隨筆：

今天是大年三十，天一直不太好。晚上，省電視臺天氣預報播音員在預報完第二天將有雨、雪的天氣之后，說道：“希望這樣的天氣不要影響您過春節的心情。”唉，能不影響嗎？7：30新聞聯播過后，中央電視臺天氣預報播音員宋英杰在預報完第二天將有雨、雪天氣之后，面帶微笑說道：“看來，我們的新年將過得有聲有色！”聽到這，我大腦里一激靈迸出一句話：“還是中央電視臺的播音員說話有水平??！”同樣是有雨、雪天氣，兩臺的播音員竟有著迥然不同的說法，細究起來還是中央臺的“我們的新年將過得有聲有色！”說得吉慶符合過年的喜慶氣氛，又下雨又下雪不是既有聲又有色嗎？

從這篇隨筆的內容看，這個學生在生活中確實注意到了語感的培養。不難想象，如果他能堅持下去的話，言語學習將會變成一件輕松而又愉快的事情。其實，在生活中語言現象隨處可見，比如在大街小巷琳瑯滿目的商鋪名、商標，街道兩側的標語、告示，影視媒體上的廣告詞，學生所喜愛的流行歌詞等等都可以作為語感隨筆的內容?？梢哉f生活的外延有多大，語感隨筆所涉的范圍就有多寬。學生沉浸于各種語言現象的神攝之中，或含英咀華或去蕪存精或辨析真偽或品咂體味，把握語言之理趣，洞察語言之精髓，最終定會在語言實踐中習得語感。

其次，經常做“再現對比”的語感練習。即要求學生在較短的時間里熟讀默記一段言語材料，再讓他們重寫出來，然后與原材料進行對比。比如筆者讓學生“再現對比”彼·杰多夫的《魔笛》中一段：

我們的小村莊，隱沒在無邊無垠的庫倫達草原上。是不是誰都想象得出，真正的草原什么樣呢？那是一片平平坦坦的平原，向四面八方的天邊伸延，一望無際，上面沒有一棵灌木，也沒有一棵喬木。冬天，草原被白雪覆蓋，一直白到地平線；夏季，草原上長滿了被烈日曬褪色的褐色野草，小島般東一處西一處呈淡白色的是苦艾，發出刺鼻的氣味。再就是一塊塊禿斑似的在陽光下閃爍的鹽土。在這一切的上面，是遼闊的天空，也是淡白色的，活像夏天曬變了顏色的農婦的頭巾。

有一個學生這樣“再現”：

我們的村莊，隱藏在無邊無際的庫倫達草原上，有誰能想象得出，真正的草原的樣子呢？那是一片遼闊的草原，向四面八方延伸，一望無際，上面沒有一棵灌木或喬木，冬天，草原被雪覆蓋，一直到地平線，夏天草原上長滿了褪色的野草，像小島一般呈白色的就是苦艾，發出難聞的味道，還有一塊塊白斑一樣的鹽土，在這上面，是遼闊的天空，也是淡白色，好像曬變色的農婦的頭巾。

兩相對照，我們不難看出，盡管學生努力地想要“再現”原材料，但在短時間準備的情況下，復述寫出文字還是與原材料有很多出入。與原文相比，許多詞語的選擇顯得滯澀、呆板、籠統。學生在“再現”對比中將會經歷一番語言的辨析、感悟、積累，最終完成了言語認知結構的一次改造。倘若經常進行這樣的“再現對比”語感練習，許多情味豐富、理趣盎然的言語一定會根植于學生的語感圖式里。

限于篇幅與筆者的水平，本文只針對語感教學中“讀”“寫”兩個方面談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希望這些淺顯之論能引出關于語感教學更多的精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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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 潔，江蘇省連云港市花果山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