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漢字書寫偏誤舉隅分析

摘 要：漢字是表意文字，筆畫復雜，漢字的正確書寫是外國學生進行漢字習得的難點。本文基于留學生書面語料文本，總結出留學生漢字書寫偏誤的10種主要類型，并有針對性地提出糾正和避免偏誤的教學建議。

關鍵詞：漢字 偏誤 類型 圖像 造字 同化

一、漢字的基礎性和中介性

漢字是漢語書寫系統的基本單位，也是理解句段篇章的基礎。但是，對于非母語的初學者來說，漢字卻是漢語閱讀和書面表達的障礙。因此，漢字教學就顯得極為迫切和重要，而對漢字教學的研究，在當今對外漢語教學研究中也有著重要的地位。具體來說，留學生的漢字書寫偏誤是母語遷移變形的結果，即由母語字體的筆畫或字母為原型所產生的類推同化現象，這也體現為母語字形向目的語字形遷移過程中的中介性。

作者在教學過程中，收集了大量的文本語料，包括學生自主發出的文本，如作文、造句練習；按要求發出的文本，如抄寫、聽寫、選擇填空等。本文以這些語料為基礎，對漢字教學過程中留學生出現的書寫偏誤進行分析并提出可行的教學建議。

二、留學生漢字書寫偏誤類型

（一）以圖像為基礎的字形改造

留學生（尤其是剛剛來華的學生）常將漢字視為隨意書寫的圖形，由此產生的書寫偏誤集中表現在：

1．無筆順

不按照筆順書寫，隨心所欲，左右開弓，如不觀察其書寫過程則無從了解。

2．筆畫拈連

受某些字母文字的母語影響，加之對漢字筆畫的不甚了解，留學生會有筆畫拈連的錯誤，集中表現在對筆畫數的誤讀，如“中”字，應為4畫，分別為“丨”“┐”“一”和“丨”，有學生卻認為是2畫，即“○”和“丨”；再如“如”字，應為6畫，有學生卻寫成3畫，即“”。另外，還有“”“”“”等。

3．對筆畫“美化改造”

由于將漢字視為無意義的圖形，于是便對其進行主觀性的美化改造，如把“必”寫成“※”，“”中的“米”被改寫成“*”等，有意追求圖形對稱、美觀的書寫效果。這樣的偏誤比較少，多產生于學習初期。

4．作對稱性或旋轉性位置改換

由于缺乏正字文本對照，在測試過程中，這樣的偏誤比較多見。如（甜）① （加） （多） （齡） （嚴） （飛） （騎） （觀） （努）”等。

5．對部件結構的不規則改換

漢字結構的復雜性常常會讓留學生摸不著頭腦，他們往往會對部件結構做不規則變換，如“（藥）”“ （逛）”“大（犬）”等。

從以上五類基于圖形書寫的偏誤情況來看，前三種的圖形化程度偏重一些，而后兩種則有了一些漢字部件的初步意識。

（二）以部件為基礎的字形改造

漢字部件的書寫在漢字整字書寫上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根據部件的書寫偏誤情況，我們試將其分為以下幾類：

1．部件缺失與增添

隨著學生漢字習得數量的增多，容易在形態識別之間產生影響，這樣就出現了部件缺失與增添現象。偏誤原因主要是識記問題。

缺失：（為） （伺） （鏈） （福） （息） （疆） （瘦） （鬧） （我）（德）等。

增添：（贏） （買） （宿） 隹（住） （找） （由） （繼）等。

2．部件混搭

漢字之間的相似形態也會使留學生在識記過程中產生偏差，從而造成不同漢字部件之間的混搭現象。由部件混搭而產生的偏誤又有兩種：

（1）偏誤為有效字

正字與偏誤字之間存在一部分相同的部件，而且偏誤仍為有效字，如：擅（顫）抖、淮（準）等。

（2）偏誤為無效字②

由于部件混搭而產生一些無效字，這一種所占比重較大，如：（南） （賞） （甜） （算） （物） （庭） （題） （離） （高） （衷） （教） （平）等。

3．自行造字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漢字學習后，學生知道漢字是表意文字，從部件的組合中大致可以看出其讀音和意義。在授課中，對漢語水平較高的學生，老師一般會適當講解漢字的造字或構字方法，包括形符、義符等。但在考試或者聽寫等無法查字的情況下，不知道某字的正確寫法的學生往往會自我想象，造出新字。這可分為以下兩類：

（1）形聲造字

形聲造字法是漢字最常用的造字方法，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經常會遇到形聲字，這樣采用形聲法進行造字的情況就比較多。這其中又包括“造義符”和“造聲符”兩種：

1）造義符

如“七手八（腳）”：在已知“腳”的同義詞是“足”的情況下，卻忘記了“腳”的右半邊是聲符，而以表義的“足”充當，構成無效字“”。

2）造聲符

如“環（境）”，以聲符“京”代替原聲符“竟”，此例是音近替代；再如“?。ㄋ┯X”，以聲符“隹”代替原聲符“垂”；“回（憶）”，以聲符“己”代替原聲符“乙”，這兩例是形近替代。

義符的聯想難度明顯要大于聲符，所以造聲符的情況要多于造義符。

（2）會意造字

在學生想不出來正字的整字的情況下，可能會選擇會意法造字，如“（騎）”：“騎”本為形聲字，“馬”為義符，“奇”為聲符，但學生認為騎馬就是“人在馬上”，似乎還記得原字是左右結構，于是造出無效字“”。再如“ （聊）”：“聊”字中的“耳”為義符，“卯”為聲符，但因“卯”與“聊”同韻不同聲，語音差異較大，且“卯”不易書寫，因而通過義符“耳”聯想到人體的另一個感官“目”，并對原聲符進行替換，意在凸顯視聽在聊天中的重要性，通過左右組合結構造出了無效字“”。

4．書寫同化

在漢語朗讀過程中，會出現“語音同化”現象，比如“面包”會讀成“miambao”。同樣，在漢語詞語（尤其是雙音節詞）的書寫過程中，也會出現“同化”現象，即字與字之間的形體感染。這包括詞內同化和詞間同化兩種類型：

（1）詞內同化

即詞內的一個字受另一個字的影響而改換或增加部件，這一種同化現象比較普遍，如：投搞（稿）、講（述）、眼（鏡） 皮（膚） 喜（歡） （隨）著 （周）圍 誤（解） 原（諒）。

（2）詞間同化

“詞間同化”也可以稱為“聯想同化”，即由該詞中的一個字聯想到另外一個詞，再用另一個詞中的某一字將其整體或部分替換，如“（獨）一無二”，其中“獨”字就是因為聯想到“獨立”一詞，受“立”的同化而進行了部分替換；再如“金爛爛（燦燦）”，則是因為聯想“燦爛”，受“爛”的同化而進行了整體替換；又如“感（動）”，是因為聯想到“感到”，受“到”的同化對“動”進行了部分替換；“維保（護）”，則是由“護”聯想到“保護”，進而用前字將后字整體替換。

5．同音替代

漢語中存在大量的同音字，學生在聽寫或考試時常會用同音字將本字代替，這種偏誤，我們稱其為“同音替代”。如“坐”與“做”、“到”與“道”等。此時學生已經具備了整字概念，在整字之間完成替換。

本文的偏誤分類存在著部分交叉，比如，對于部件的增加與缺失和部件的混搭兩種類型，我們將某字的個別筆畫缺失或者增加，且沒有與其他字共有相同的完整部件的現象歸于“部件的增加與缺失”，如果一個偏誤明顯是兩個字的完整部件組合，我們則將其歸入“部件的混搭”。又如，“大”和“太”二字可以歸為“形近”，也可以歸為“不規則變換”，但我們認為是后者，因為后者是產生前者的原因。

三、留學生漢字習得的教學對策

為了減少或避免上文所列舉的各種漢字習得的偏誤，結合教學過程中的體會，筆者有如下幾點教學對策：

（一）重視筆畫教學

筆畫是構成漢字的最基本單元，先于部件存在。避免筆畫的冗余和缺損有利于部件的書寫及識記。

（二）拆分整字，提高部件意識

這種方法適用于偏誤類型一，即將漢字認為是一個圖形，將整字拆分，讓學生認識各個部件，認清整體與部件的關系。

（三）培養對漢字形體拓撲性質的認識

漢字字符的拓撲性質指的是漢字的書寫單位與結構元素組合在一起的協調關系，是漢字符號所具有的一種自然屬性。通過對漢字形體拓撲性質的認識，可以幫助漢字整字的識記。

（四）意義講解，避免同音替代

對于同音字，可以成組形成詞組聚合，講解其意義，以便于區分。

（五）錯題重復，強化識記效果

教師可以要求學生將每一次作業、聽寫或者考試中的錯字另抄在一個本子上，加強記憶。教師還可以借鑒艾賓浩斯記憶曲線，將每次錯得比較多的字定期重復、練習，以期收到良好的效果。

注釋：

①前字為偏誤字，括號中的字為正字。下同。

②在現代漢語字庫中存在的字，我們稱為“有效字”，否則，稱為“無效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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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周小兵 李海鷗.對外漢語教學入門[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4.

（崔岑岑 侯 博，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