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雷雨》中嘆詞的運用

摘 要：在《雷雨》中，作者運用了大量表達人物情感的嘆詞，使得劇本中原本就豐富多彩的語言更加絢爛，更加富有戲劇性。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雷雨》為例，深入分析了嘆詞在曹禺劇本中的典型運用。

關鍵詞：《雷雨》嘆詞句法分布表意功能

曹禺是中國現當代戲劇文學史上成就巨大的藝術家。他的藝術成功的一個很重要因素就是對語言的把握和應用。他緊緊地抓住了話劇寫作的一個基本形式特征：寫“話”。寫建立在口語上的明白如“話”的對話或獨白。劇中人物在臺詞中獲得了生命，有了感情和靈性。我們從他的語言中可以聽到、讀出各種各樣人物的年齡、性別、職業、地位等等。在《雷雨》中，作者大量地運用表達情感強烈的嘆詞，使原本就豐富多彩的語言更加絢爛，更加富有戲劇效果。本文擬以此角度解讀曹禺劇作的語言美。

一、句法分布

嘆詞在現代漢語中表現力極強、極靈活，較多地運用于口語。曹禺的話劇語言富有口語性，與劇中大量嘆詞的運用是分不開的。嘆詞通常做獨立成分或單獨成句。做獨立成分的嘆詞在語言中的位置一般有三種情況：

（一）用于句首。如：

（1）大海：哼，你們的手段，我都明白。

（二）用于句中。如：

（2）魯貴：她恨你?？墒?，哼，她不會不知道這兒有一個人叫她怕的。

（三）用于句末。如：

（3）大海：站?。。ㄗ咔耙徊?，低聲）你進去，要是不找他出來就一人跑了，你可小心我回頭在家里，——哼！

獨立成句的嘆詞，一般是情感表達的最強音。當情感噴發卻不知用何種語言表達時，就用一個嘆詞將難以言狀的情感表達出來，用字既少，信息量又大，給人以想象的空間。如：

（4）蘩漪：謝謝你！（望著前面）明天？哼！

一個“哼”字既表達了蘩漪對周萍的眷戀，苦苦相留卻又留不住的失望，也顯露了對四鳳和周萍相愛的憤恨，還有對自己悲劇命運的自嘲，以及對周樸園精神強權的反抗。

二、嘆詞的表意功能

《雷雨》中的嘆詞，其表意功能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強化人物情感的表達。語言就其表達作用而言，可以分為表達理智和表達情感兩種。而嘆詞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表達情感的語法手段。在表情達意的語言中，加上恰當的嘆詞，會使情感傳達得更準確、更充分。例如：

（5）大海：哼，你們這種卑鄙無賴的行為！

（6）大海：哼，你們這些不要臉的董事長，你們的錢這次又靈了。

嘆詞用于句首，一開始就將人物的情感彈出了最強音。作為罷工領導者之一的魯大海，面對周樸園義正詞嚴地要求他答應工人們的要求，方才復工，但事態出乎他的意料。從例（5）中可以看出大海對周樸園用錢收買工人敗類的氣憤和鄙視，例（6）則再次體現了大海的憤慨和吃驚以及對周樸園卑鄙行徑的蔑視、嘲諷。又如：

（7）周萍：鳳，你以為我這么自私自利么？……哼，我怕，我怕什么？……哼，我的心都死了。我恨極了我自己。哼，讓大家說吧，周家大少爺看上他家里的女下人，怕什么，我喜歡她。

這是第二幕中周萍對四鳳說的一段話。周萍面對熱情、“不算難看”且“真心”喜歡的四鳳，內心十分矛盾。他很想盡快擺脫蘩漪以結束那“罪惡”的亂倫關系，可他也深知蘩漪不會輕易放手。矛盾復雜的情感沖撞著他的內心，他終于說出了長久想說卻又說不出的話。在這情感的激烈處，嘆詞的運用讓人感到他內心情感的震顫。

（二）突出人物個性特征。優秀的話劇語言是為塑造人物個性服務的，而恰如其分地運用嘆詞，可使人物性格更加鮮明突出。以侍萍的幾段臺詞為例：

（8）哭？哼，我的眼淚早哭干了，我沒有委屈，我有的是恨，是悔，是三十年一天一天我自己受的苦。

（9）哦，天哪，我覺得我像在做夢。

（10）哼，你還以為我是故意來敲詐你，才來的么？

（11）哦，你以為我會哭哭啼啼地叫他認母親么？我不會那么傻的。

（12）不，不?。ǖ皖^）?。√?！

侍萍被周樸園始亂終棄，三十年后又回到周公館，見到了周樸園，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兒子。又得知周萍與自己的親生女兒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從這些語言中，我們看到了一個飽經滄桑、怨命又認命、自尊又自愛的老太太形象。她將自己三十年所受的苦、恨、悔、愛深埋在心底。多種情感的交織使得她使用的嘆詞異常豐富。

（三）推動劇情發展。劇情的發展是通過人物的動作、語言來體現的，人物情感的起伏波動直接影響劇情的展開和發展，《雷雨》第二幕充分體現了這一點。在第二幕中，侍萍來周公館看望四鳳，偶遇昔日戀人周樸園，雙方有一段對白。這段對白以三十年前所謂梅小姐投河而死這件無錫很出名的事為突破口，矛盾沖突在暗處若即若離地展開。一個問得十分謹慎，一個答得相當巧妙。在平靜的外表下卻暗含著三十年孕育的深刻矛盾。侍萍的回答使周樸園陷入被動，不由自主地作出一系列反應，四個“哦”明顯地刻畫出人物感情變化與劇情發展的軌跡：哦?！粲兴?；哦？——引起驚愕；哦！——顯露痛苦；哦。——惶恐不安。文字少而信息量大，句子凝重而簡練。

三、結語

通過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嘆詞在戲劇中的神奇力量。由于嘆詞的運用，劇中的人物顯得更典型、更具個性、更豐滿，也更真實。毫無疑問，嘆詞的運用是《雷雨》藝術成就中的一個重要方面。

注：文中例句均出自劇本《雷雨》。

（金美霞，河南省駐馬店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