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慣用語的意義與它內部漢字的意義關系考察漢語慣用語,可以發現慣用語在語義的構成、意義的多寡和結構的凝固與靈活等方面的特點,對我們深入理解慣用語有著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慣用語 語義構成 特點
一、 漢語慣用語特征的研究現狀及不足
一般認為漢語慣用語是漢語熟語的一個子系統,是語言符號中一種比較特殊的符號。有的教材對它的定義是:“慣用語是結構相對穩定,具有整體意義,口語色彩較濃的習用型短語。”在慣用語的一般特征上,人們的共識是:在結構上它具有穩固性;在意義上它具有整體性,不能分割理解,也不能簡單地組合字面意義進行理解;在句法上多為動賓結構;在音節上多為三音節或三音節以上。20世紀80年代以來,慣用語的研究有逐漸增多的趨勢,人們借鑒西方語言學者的慣用語研究成果對漢語慣用語深入剖析詮釋,極大地推動了漢語慣用語的研究。然而人們往往因為“慣用語意義具有整體性”,而極少涉及對漢語慣用語語義構成的機制和結果的研究,給人一種對慣用語望而生畏的感覺,尤其是對那些不具備文化背景的漢語學習者。筆者考察了《中國慣用語大全》中從按照音序a到c部分中有代表性的三音節述賓和述補結構的慣用語,利用統計分析的方法來分析漢語慣用語的語義合成的特點,在此基礎上分析慣用語語義的單一性與雙重性、結構的穩固性與靈活性等方面的特點,以期更加深入理解漢語慣用語,為漢語慣用語的理解,特別是為對外漢語教學中慣用語的理解提供一條合適的途徑。
二、三音節述賓和述補型慣用語的語義構成抽樣考察
漢語慣用語數量巨大,僅《中國慣用語大全》就收錄了六萬二千條(不含變體),要想對漢語慣用語作窮盡的考察難度很大,因此本文采取了抽樣考察的方式,把研究對象限定在一個可以控制的范圍內,通過對定量的考察達到定性的目的,從中管窺漢語慣用語在語義合成的固定性與變異性、語義的單一性與雙重性、結構的穩固性與靈活性等方面的特點。語料如下:
罷干戈 白費蠟 擺不平 擺長城 擺場面 擺官腔
擺架子 擺闊氣 擺陣勢 拜下風 扳死杠 搬是非
搬救兵 板著臉 辦后事 幫倒忙 幫一把 傍大款
剝臉皮 飽口福 飽眼福 飽私囊 保飯碗 保身價
報家門 抱佛腳 爆冷門 背包袱 背罵名 奔高枝
比長短 變調子 別馬腿 撥迷霧 補窟窿 步后塵
步青云 猜啞謎 操閑心 查戶口 拆臺子 摻水分
嘗苦果 唱白臉 唱紅臉 唱反調 唱高調 超負荷
炒翻天 炒冷飯 炒魷魚 扯大旗 扯后腿 撐門面
撐腰板
把動詞看作一部分記作A,如果發生虛化記作a,把后面的賓語和補語看作一部分記作B,如果發生虛化記作b

從上述統計結果可以看出:在語義合成的固定性與變異性方面,慣用語意義等于字面意義相加的僅有9例,大多數慣用語的語義在字面意義的基礎上發生了變異,在這項統計中占了47例。考察發現,慣用語語義的變異性與字面意義的關系主要有以下幾種:
(1)在我們記作①類的語義合成中,動詞和它后面的成分都沒有發生虛化現象,通過“望文生義”即可理解。
(2)在記作②的語義合成類中,動詞的意義基本沒有發生變異,但賓語和補語成分發生了變異,這種變異一般又有轉喻和轉指兩種。前者如:“白費蠟”中的“蠟”轉喻某一行為,整個短語表示某一付出沒有或者不能取得預期效果。后者如“擺長城”中的“長城”,轉指麻將;
(3)在記作③的語義合成類中,動詞的意義發生了變化,而賓語和補語成分基本保持不變,這種情況在考察中比較少。對比“擺長城”和“擺官腔”就可以看出,前一個“擺”表示確切的動作,后一個“擺”則發生了虛化,很難確切描述。
(4)在記作④的語義合成類中,動詞和后面成分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虛化。語義表達通常是言在此而意在彼,這類慣用語的意義需要聯系外部世界來解釋。如:“罷干戈”的意義需要聯系“干戈”是古代的兩種武器名稱,在現代轉指各種紛爭。又如“炒魷魚”指老板解雇員工,有一種說法是“魷魚一炒就打卷”,象征著卷鋪蓋走人,就字面意義而言,它與“炒魷魚”的整體意義并沒有關系。
三、意義的單一性與多層性
在考察中發現,大多數慣用語表義單一,但也有部分慣用語的意義并不單一,在不同的語境中就有不同的意義,或在同一語境中可以雙關兼義。如“查戶口”在不同的語境中就表示不同的意義。如“公安局來查戶口了”,“查戶口”的意義構成屬于“實義加實義”的組合型,但在“小李查戶口式的盤問令小張很不愉快”中,“查戶口”的意義就虛化了,表示對別人的情況進行追根究底式的詢問。在本次統計中,我們還發現慣用語的同形兼義現象主要發生在動詞和它后面的賓語或補語同時發生虛化,或同時都不發生虛化的情形中,但這種現象不是很常見。
四、結構的凝固與靈活性
一般認為慣用語的結構具有凝固性,但同時又具有一定的靈活性,這種說法比較全面地揭示了慣用語的結構特點,但是幾乎沒有人指出哪些慣用語是凝固的,哪些是靈活的,也沒有人指出慣用語在哪種條件下是凝固的,在哪些條件下是靈活的。在統計中,筆者對語料進行了擴展和替換的分析,旨在揭示慣用語結構方面的特點:慣用語中有的相當于一個離合詞,如果去掉中間的部分所得仍然為一個詞,如:
辦后事→辦事 幫倒忙→幫忙 操閑心→操心
這些離合結構的慣用語一般都由“動詞+形容詞+名詞”構成,這里形容詞和名詞的組合在其他場合并不常見,而在慣用語結構中則較為常見。
對慣用語進行替換分析發現,大部分慣用語的成分并不能被替換,只有極少數能被替換,但這種替換是有條件的。第一,替換只能是同結構的,而不能把它們按字面意義進行重組,如“穿小鞋”不能變成“把小鞋穿著”;第二,可以替換的部分必須是同一類或者是有某種內在聯系的,如“扯后腿”可以替換成“拖后腿”,但不能替換成“拽后腿”,如“唱高調”可以變成“唱頌歌”,但不能替換成“唱低調”;第三,大部分慣用語不能進行類推,如“爆冷門”不能替換成“爆熱門”,如“唱高調”可以變成“唱頌歌”,但不能替換成“唱低調”,這是由于詞語意義虛化的原因。
五、結束語
從本文的分析中可以更深入地看出慣用語在語義和結構上的一些特點:(1)慣用語一般并不等于字面意義的簡單相加,字面意義再慣用語中發生了變異和虛化,并且這種變異是有規律可循的;(2)慣用語的意義通常比較單一,只有那些意義構成沒有完全虛化和那些意義完全虛化的慣用語才具有多義或雙關兼義現象,但這些慣用語對語境的依賴性很強;(3)慣用語結構一般定型,這也許是慣用語意義虛化,使得慣用語從語用現象到語法現象逐漸演變的結果,因此慣用語不能進行類推。深入研究慣用語的語義構成和結構特點,對于更好地理解慣用語的意義和用法有重要的作用,在漢語教學和對外漢語教學中有廣闊的應用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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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艷張 艷,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語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