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英漢語碼轉換的交際功能

摘要：英漢語碼轉換是校園里一種常見的語言現象，它有助于學生更好地實現交際意圖。校園英漢語碼轉換的交際功能多種多樣，主要表現為：幫助闡述說明、表示突出強調、簡約時尚個性、表意含蓄委婉、引用原詞原句等等。對學生而言，語碼轉換既是一種會話策略，也是一種英語學習手段。

關鍵詞：英漢語碼轉換 雙語 校園 交際功能

一、引言

隨著我國英語教育的普及、人們英語水平的提高以及國際交往的頻繁，英漢語碼轉換在我國英漢雙語者的語言生活中日益增多，尤其是在青年學生中更為普遍，成為一個重要的社會語言現象。

語碼轉換（code-switching，CS）是指雙語者在同一或不同話語中對兩種語言進行交替使用的雙語現象或雙語言語行為（Auer，1998）。社會語言學家、句法學家、心理語言學家、會話分析學家、甚至人類學家等，都對語碼轉換現象頗為關注。20世紀60年代末開始，國外學者已從不同角度和層面對語碼轉換現象展開研究，研究重點主要是語碼轉換的結構規則（如，Poplack，1988；Myers-Scotton，1993；Muysken，1995）和會話功能（如，Gumperz，1982；Milroy Li，1995；Auer，1998）。

我國的語碼轉換研究起步于20世紀末，文獻類研究相對較多，實證類研究相對較少。

其中，關于我國EFL環境下的英漢CS的實證研究，主要為媒體語言中的英漢CS研究（如，王瑾、黃國文，2004），英語課堂上的英漢CS研究（如，陳立平，2004），學生日常會話中英漢CS的結構研究（如，郭林花，2006），等。對于EFL學習者日常會話中英漢CS的動機和功能研究，還比較欠缺。

作為EFL環境下的英語學習者，我國大學生在日常會話中進行英漢語碼轉換已是司空見慣，尤其是在大學英語專業學生中，更為普遍。那么，他們為何進行英漢語碼轉換？語碼轉換的交際功能是什么？以大學生的日常會話為語料，本文將對校園英漢語碼轉換的交際功能進行探討。

需要說明的是，作為一個極具活力的社會群體和知識群體，青年大學生的語言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社會語言的新變化、新發展。同時，在他們走向社會之后，其語言特征也可能對社會語言的變化發展產生一些影響。因此，對大學校園里比較普遍的英漢語碼轉換現象的動機功能進行研究，對于了解大學生的語言心理、預測社會語言變化都具有一定意義。

二、英漢語碼轉換的交際功能

交際功能是語言的最主要功能之一。人們在會話時，之所以在不同的語言或語碼之間進行來回轉換，主要原因是語碼轉換有助于更好地實現其交際意圖，比如，表示強調、突出態度、幫助闡述說明、標記話題轉換、暗示說話者身份、表意含蓄委婉、簡約時尚、富有個性等等，大學生也不例外。語料分析顯示，他們時不時地進行英漢語碼轉換，主要有助于更好地實現以下幾種交際功能。

（一）幫助闡釋

交際過程中，用主體語漢語傳遞的信息，有時會用英語再重釋一遍或作一定的修飾補充，以達到幫助闡明或強調的作用。這種重述或闡釋，既可由說話者一人完成，也可由會話雙方合作共同完成。

（1）女生A剛剛洗過頭發，B是其同伴。

A.過來，你聞一下我的頭發！

B.吻一下？

A.哎喲，是smell，不是kiss。

B.哦，嚇我一跳。

例（1），漢字“聞”與“吻”發音相近但含義相差甚遠，一不留神就會發音失誤或聽音失誤，引起混淆或誤會。B顯然是誤會了。A馬上借助英語進行解釋，輕而易舉地便闡明了含義。B恍然大悟。A、B二人均從這一CS中受益，交際順利成功。

CS的這種交際功能在雙語者的會話中比較特別，是一種簡單、方便而有效的釋義方法和強調手段。

（二）突出強調

在漢語交際中，為了突出強調某些信息，學生有時會采用CS的方式，適時轉用英語形式說出。例如，

（2）A、B兩人在談論課程作業。

A.到底要寫多少字啊？

B.你真不知道啊？聽好了，要寫，要寫two thousand! 可不是two hundred。

A. Oh，My God! 這么多呀！

這例會話片段中，CS成為一種有效的“強調”標記，英語部分所傳遞的信息突出鮮明，這或許比單語的音律特征（prosodic features）更為顯著，原因就在于其“顯著的語碼對比是會話中最為引人注意的語篇標記”（Auer，1995）。這種運用CS表達強調的語用方式，若運用恰當，還可為會話增添一種“別致感”，使會話顯得別有情趣。

英語和漢語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體系，一個表音、一個表意。當兩種截然相異的語碼并置時，這種鮮明的對比本身就可能產生一種較強的視覺/聽覺沖擊或語用效果：不同尋常、新異別致，引人注意。

比如：“做人不能太CNN。”這一說法是最近出現的，頗具新意，引人注意，意指做人不能歪曲事實、顛倒黑白。CNN本是指美國有線新聞電視網（Cable News Network），因其近來對藏獨分子行徑的不實報道而產生了這一用法。

（三）簡約時尚

對不少學生而言，漢語交際時喜愛插用一些英語表達方式，顯得簡明時尚、富有個性。

（3）兩位女生在看其中一位的照片。

A： 你怎么這么會擺pose啊，每張都這么好看！

B： 真的？謝謝了。

A： 看把你美的！……

（4）兩位女生在討論周末活動安排。

A：嗨，周末咱們到哪兒去high一下吧？

B：行啊，你說吧，去哪兒high？

（5）幾位同學在討論買電腦。

A.嗨，哪兒的便宜一些呢？

B.那個數碼廣場了，DIY天地，很多，據說購買任何一款DIY，還可參加“歡樂對對碰”和“我形我SHOW”活動。

C.好像哪里還有什么VIP夏季特買會的？

上述三例會話均顯得比較輕松、隨意、親切、青春、時尚。其中的英語表達，簡潔明快，富有較濃的時代氣息，不僅受到青年學生的偏愛，在一些社交場合也得到認可和運用，尤其是例（5）中的DIY、VIP、SHOW三個英語表達方式，在商場促銷、網絡語言、以及其它媒體等語境中已屢見不鮮。

（四）委婉幽默

當談論與性、愛以及肥胖、疾病等相關的話題時，懂英語的同學們往往會在關鍵處換用英語進行表達，顯得含蓄委婉或風趣幽默。

（6）男生B的飯量較大，A是其同學。

A：喂，你怎么這么能吃啊？！

B：嘿嘿，能吃是健康唄。

A：吃那么多，真像個pig。

B：這你就不懂了吧，pig渾身都是寶！

這例中的語碼轉換可謂委婉又幽默。作為一個外語詞，“pig”聽起來比“豬”間接了許多，因而少了些刺耳的成分。針對這并無惡意的同學，B的會話顯得風趣幽默而又科學。

（7）晚飯后女生A想約B到校內的湖邊走走，B是其室友。

A：到湖邊去玩一會兒吧？

B：去那兒啊？那兒有很多一對一對的lover耶。

那里有那么多一對一對的人，是戀人、情人？還是愛人？誰能說清？干脆轉用英語lover表示，語義含糊籠統，卻又準確貼切，還不乏時尚之感。這樣的語碼轉換，已經成為一種語言表達策略和交際策略。

（五）引用原文

在談論英語書刊、影視樂壇、英語課堂等與英語學習和英語文化有關的話題時，同學們往往時不時的引用英語原名原文或語言片段，原汁原味，又準確快捷方便。

（8）兩位同學在談論一篇課堂上學過的英語課文。

A：如果你是里邊的Princess，你會怎么辦？你會去那個arena嗎？

B：我啊，我，反正我不會那么barbaric，不會那么去看自己所愛的人被老虎tore to pieces，……

上面例句中的英語表達都是沿用課文中的原詞原句片段，說起來自然流暢，聽起來清晰明白，原汁原味，有助于討論。

實際上，關于英語漢語的元語言會話在學生中比較多見，其中引用英語原詞原句頗多。在這類會話中，比如在有關詞語辨析、翻譯等等的會話中，英漢語碼轉換相當頻繁而且自然，談英語與學英語融為一體。這時的語碼轉換主要表現為元語言功能。

（9）兩位同學在討論辨析一組近義詞。

A：你看，evident 和manifest究竟有什么不同啊？

B：嗯，是啊，兩個好像都可以，manifest好像作動詞多一些，……

類似例（9）的會話在學生中可謂比比皆是。這種具有元語言功能的英漢CS，是我國眾多EFL學習者學習英語的一個常用手段，是外語學習和二語學習過程中的一個普遍現象，一種簡便有效的語言學習方法。

另外，一些英語縮略語經常出現在學生的漢語交際中。

（10）A、B兩位同學在談論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一事。

A：中國是哪年加入WTO的？

B：嗯，我想想啊，好像是……

(11) 兩位女生A、B在夸獎一位男同學。

A：哇，你真是個IT精英耶，我們的電腦再不怕壞了。

B：就是啊，以后你肯定是個白骨精（白領＋骨干＋精英）了！哈哈哈。

例（10）（11）顯示，一些專有名詞以英語縮略詞的形式出現在漢語交際語境中，這些專名并不一定與英語文化、英語學習有關，而是多與其指稱的國際性、名稱的國際通用性或表達的簡約性有關。像NBA、PK、WTO、APEC、IT、GDP、GPS、CEO、MP3、BBS、QQ、CT，等等，這些英語縮略詞的使用已經不局限于校園之內或學生之間，在社會語境中出現的頻率也日益增高。漢語界學者將這類英語縮略語詞歸類為字母詞，發現一些字母詞“在漢語交際中出現的頻率很高，甚至在一些場合超過了其相應的中文詞匯”（于虹，2005），還有“一些典型的字母詞已經進入漢語詞匯系統，成為人們日常表達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王鐵琨，2007）。

這種語碼轉換現象表明，一方面，采用相對省力省時而又簡約的英語縮略詞形式，符合語言使用的經濟原則和語言簡化的發展趨勢；另一方面，這也可以看作是社會國際化與信息化在語言運用上的折射，同時，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國人（文化素質和）英語水平的普遍提高。

三、結語

語碼轉換是雙語者對自己所擁有的語言資源的一種有效利用，是一種特殊而又常見的語言交際策略。校園英漢語碼轉換的交際功能多種多樣，這些功能往往互有交叉重疊，或一次CS同時具有多種功能；同時，英漢語碼轉換的頻繁發生也反映出大學生的一些語言心理，如求簡求新、求時尚、求個性，語言成為他們顯示自我個性的一個重要工具。

對于CS的運用和理解，一方面需要建立在會話雙方的英漢雙語能力基礎之上，同時又需要與具體的交際語境相結合。CS是受語法規則制約的，運用恰當，CS才可能真正成為有效的交際策略，豐富人們的語言表達；那些隨心所欲任意夾雜英漢兩種語碼的語言行為，則不一定是真正的語碼轉換，有可能對理解造成障礙，影響交際成功，因而這類不規范的運用是應該避免的。

（基金項目：中南民族大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YSY 05013））

參考文獻：

[1]Auer，P.Bilingual conversation revisited[A].In P. Auer (ed.)，Code-switching in Conversation [C].London：Routledge，1998.

[2]Gumperz，J. J. Discourse Strategies [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2.

[3]Milroy， L. and Li Wei. A social network approach to code-switching：the example of a bilingual community in Britain [A]. In L. Milroy and P. Muysken (eds.)，1995.

[4]Milroy，L. and P. Muysken (eds.). One Speaker，Two Languages [C].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

[5]Muysken，P. Code-switching and grammatical theory [A]. In L. Milroy and P. Muysken(eds.)， 1995.

[6]Myers-Scotton，C. Duelling Languages：grammatical structure in code-switching[M]. Oxford：Clarendon Press，1993.

[7]Poplack，S. Contrasting patterns of code-switching in two communities [A].1988. Reprinted in P. Trudgill and J. Cheshire (eds.)．The Sociolinguistic Reader (1)[C]. New York：St Martin’s Press，Inc.1998：44-65.

[8]陳立平.英語專業教師在課堂上語碼轉換調查[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4，(5).

[9]郭林花.校園英漢語碼轉換的形態句法特征[J].現代外語，2006，(1).

[10]王瑾，黃國文.語篇基調與報章語碼轉換[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4，(5).

[11]王鐵琨.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6）（下編）[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

[12]于虹.關注字母詞在中文中的滲透[N].中國教育報，2005. 07.24.

（郭林花，中南民族大學外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