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素是最小的語音語義結合體,是最小的語法單位,介于非語素和詞之間。非語素向語素的演化是語素發展的必然,其演化的情況主要見于聯綿詞和外來詞。本文主要論述外來詞中非語素向語素演化的現象、方式以及產生的原因和對漢語的影響。
關鍵詞:外來詞 譯音成分 語素
“語素”(morpheme)一詞最早出自美國描寫語言學派,它在語言系統中極其重要,是構詞的備用單位。漢語語言學引入morpheme的概念,將之作為語言中最小的音義結合體和最小的語法單位。現代漢語中有一部分多音節的語素,如“秋千、玫瑰”,其中的每一個音節(漢字)都不是語素,因為其具有音而無義,不符合語素條件——最小的音義結合體,我們稱之為非語素。
非語素向語素演化是一種語言發展現象。其演化情況主要見于外來詞。外來詞也叫借詞,就是借用其他語言中的語詞來傳達信息,漢語中的大多數音節都有意義,單音節占優勢使得漢語譯記外來詞的時候,也習慣在音節的書寫形式——漢字的意義上下工夫,實質上把外來詞的音節漢語化,語素化。把多音節外來詞變為漢語中的單音節語素,是漢語漢化外來詞的重要方式,也是漢語構詞成分豐富、發展的重要途徑,其中的基礎正是漢語語素單音節特點。
外來詞中非語素向語素演化為多音節單純詞中的某個音節(漢字)具有代表性或區別特征,被人們當作構詞語素。例如:
(1)她們就是被人們稱作巴姐的直過快車上的服務人員。(湛江交通安全網,2000年12月26日)
(2)婦聯還與有關單位聯系在全市公開招聘“空嫂”,繼而又推出了房嫂、物嫂、巴嫂等招聘活動,喚起失業就業崗位女性的自主就業的熱情和信心。(上海女性網,2002年11月12日)
(3)北京“的爺”三闖紅燈為救人。(桂龍新聞網,2002年12月13日 )
(4) 打“飛的”抵達南京,米盧忙里抽空“趕場子”。(激動足球,2002年10月10日)
(5) 由于路途較遠,下車時她竟然忘了拿信封,也沒有要的票。(《京華時報》2002年3月18日)
(6)比起“書吧”的靜謐,“迪吧”的狂歡,此處別有一番風味。(《中國青年報》2002年2月10日)
(7) 那些搖頭瘋狂的迪妹們就不是悲劇?(中國青少年新世紀讀書網,2002年12月18日)
(8)空氣里或許還都是沐浴露混合著洗發水的味道,沖杯奶咖,倚在床頭給男友打電話就打發了一晚好時光。(人民網,2001年6月11日)
(9) 此次演出云集了當今中國芭壇和世界芭壇最年輕、最優秀的明星。(《人民日報》2000年12月13日)
由上面的例句可知,外來詞中有兩種情況表現出非語素向語素的演化。第一,音譯外來詞,有的使用非常廣泛,于是人們將其第一個音節(漢字)當成語素,用于構成新的詞語。例如,法蘭西(France):法語、法屬、法式;英格蘭(England):英制、英聯邦、英超;美利堅(America):美元、美款、美洲;奧林匹克(Olympic):奧運、奧賽、申奧;模特(model):男模、女模、名模、車模、丑模;迪斯科(disco):迪廳、迪妹、迪哥、迪吧、蹦迪;巴士(bus):大巴、中巴、巴姐、巴嫂;的士(taxi):的哥、的姐、的票、的嫂、的爺、板的、馬的、轎的、面的、飛的;咖啡(coffee):奶咖。第二種:音譯加漢語中表義類的語素構成的外來詞,有音譯部分(單音節)也被人們作為語素用來構造詞語。啤酒(beer):生啤、扎啤、黃啤、黑啤。甚至音譯部分是多音節的也出現了用其第一音節(漢字)作為語素構詞情況。例如,芭蕾舞(ballet):芭團、芭壇、芭嫂、芭星;摩托車(motor):摩的、摩配。
一些外來詞形式的單純詞中,其中一個音節獲得了整個語素義或與之相關意義,這一個音節就有可能成為語素,可以與別的語素組合成合成詞,我們認為有三個原因:
第一,某一個音節語素義的獲得是在詞語的反復認知和高頻率使用的過程中完成的,如“的士”的“的”,在反復使用后,獲得“的士”的語素義,于是便有了構詞能力,“打的”“的姐”“摩的”就是這樣產生的。實驗心理學研究表明,人們對一個符號序列的記憶,效果最好的是在序列的開頭和結尾部分。外來詞在繼續構詞時,開頭或結尾的一個取代了整個語素作為構詞成分,這些單純詞開頭或結尾的一個音節具有了一定意義,所以由音節上升為語素,單音節非語素向語素的演化,與古代漢語單音節演化為現代漢語之語素,可謂殊途同歸。
第二,現代漢語構詞以雙音節為主,單音節語素參與構詞的可能性較大,這促成了許多單音節的非語素逐漸演化為語素,使一個音節獲得了多個音節的整體語素義的現象,所以漢語中不可能出現“打的士”“摩托的士”“轎車的士”“的士大哥”等詞語,人們習慣使用雙音節,所以要對這些詞語進行縮略。“打的”“摩的”“轎的”“的哥”中的“的”就承擔了“的士”義。這也是實現語言經濟的有效手段,它簡明,快捷,符合人們追求語言效率的要求。
第三,民族的語言心理作用。古漢語詞的單音節化以及現代漢語的語素單音節化使得進入漢語的外來詞顯得面目生疏,因為外來詞的每一個音節只記錄語音,不表意,它是以全部的漢譯音節共同構成一個詞而表達概念的,其中任何一個源自外語語音的音節都不具有語素的性質,以漢語為母語的人習慣“望文生義”而不愿看到不表意的音節的存在。對外來詞,人們會下意識地尋求字面上的意義暗示,由于漢語語素的單音節化給人們造成的心理定勢,外來詞由多音表意到單音表意,成為漢語的一個構詞語素,這種構詞語素與漢語固有的單音節語素毫無二致,這樣,便實現了外來詞譯音成分的非語素向語素演化的過程。
語素介于非語素和詞之間,是構詞的基本單位,為了適應構造新詞的需要,詞向語素的演化(向下),非語素向語素的演化(向上)都是語言發展的趨勢。外來詞中單音節非語素向語素演化之后,穩固了在漢語中的地位,充實了漢語的詞匯系統,創造了許多生動活潑、富于表現力的詞匯,使漢語表達更精密、更完善。其單音化的語素與漢語固有語素更是水乳交融,像“巴嫂、的嫂”之類的詞使我們感到非常親切,形式上與漢語的固有詞無異。當然,非語素成為語素的外來詞,在與漢語固有成分“聯姻”后,有的意義擴大,譯自“taxi”的“的士”原為“出租用的汽車”之意,語素化的“的”,在“板的”“摩的”“轎的”“飛的”中,意義有所改變,即變為“出租用的交通工具”,語素化的擴大使外來詞具有更強大的“造血”功能,具有更旺盛的生命力。
語言是一種復雜的開放的、具有自我調節功能和非體系性特征的,處在不斷從無序向有序運動過程之中的動態平衡的、多層次的音義相結合的符號體系。薩丕爾說“語言,像文化一樣,很少是自給自足的。交際的需要使說一種語言的人和說鄰近語言的或文化上占優勢的人發生直接的接觸。交際可以是友好的或敵對的,可以在平凡的事務和交易關系的平面上進行,也可以是精神價值——藝術、科學、宗教等的借貸或交換。”隨著國內各民族及國際間交流的擴大,漢語引進了許多外來詞,由于上述原因使得外來詞譯音成分的非語素向語素演變,體現出漢語特有的發展規律,順應了漢語的特點。它是語言發展的趨勢,將來會出現更多的潛語素向顯語素演化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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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瑞花 卜 穎 肖 煙,渤海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