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捉緊,難以奔馳的夢想
總有支離的靈羽起飛,我是從圣者之足
步步走出的象征,那些不斷低訴的
獨白已無法落入河流的匯響
誰走到你的身后了:他用雙手正不斷
輕輕拉動僵硬的午門,用默許的
目光點擊沉靜的松林。來就來了
這只是修行的開始或者結束——
白馬馱來無上寶藏,我命定的酒鬼
又穿過寂靜的大殿,走向了踉蹌黑夜
我必須明白這些簡單的道理,哪怕群山失火
哪怕河流消遁!致命的親人
用溫熱毒液洗凈了我的身體——
污泥也讓我潔白,濁水也讓我明凈
光明的桌子上,猙獰的面孔
都使我鎮靜自如,當停電以后
黑暗竟命令我歌唱——如此,我學會了
獨自歌唱或低誦的全部奧秘
從上蒼的口中掏出最亮的牙齒
咬住星辰光滑的脊背:我要向我的秘密
上師傾訴每一個清晨的心意
每一個黃昏的玄思,每一次孔雀開屏——
我掃蕩了櫻桃滿山的村舍
我向村中銀匠訂制靈異的戒指
我把自己投向長長的轉經道——
有一回,也是風往上吹的日子
秋日的景象干枯無聊,一個孕婦爬上山坡
向神圣的大寺叩響石板,那個肥碩的
藍蜻蜓剛好落在高墻底下的殘花敗枝
我真的發現了別樣的美麗,別樣的情懷
就像兒時的蝴蝶又開始飛啊飛
幽暗的樹林被即刻照亮
疲倦的額際金光四濺——
就是一個命令!就是一道經符
宿命展示奇妙的魅力
我知道了提升以后的更大困惑
追憶似水流年,香脂漫洇
愛美的女子總是更多一份重量
這是一把梳不清的白發:代表了
你的,或許大多數人的曖昧陰郁
為什么?喂不大的孩子就吃人
喂大的孩子又成為敵人——
你能變種為什么?榮耀的修飾者
地母摟緊的苦命仙子,你飛不高
飛不遠!煙云散盡之后
大多數時間,我們只能站在原地張望——
一葉葉被描繪,一瓣瓣被制作
曖昧中有著難言的苦衷,第一個月亮
升起了,第一個太陽將淹沒它
潮汐漫不過山原,骨頭奔不出肉體
我的彌天刺繡,是精致的供品
黑啊,黑死人了!深啊,深死人了
養育者不會用豐收的喜悅召喚——
圣典流下一行行紅色液體
惡風掀開羞澀的帷幕:它使一切跌盡
那個手,那個背影,那個侵入者
全從教義滑落,喝牛乳的賢者
真的從我這兒看出世界的真相?我在一個午后
決定:一定要穿上我的華貴袍子,佩戴至尊的
頭飾,向萬物附體的山川展開姿容
把一個個花神扶回家中——
也可能我和世界由此會產生更大的距離
也可能我和歷史由此開始更大的角力
無庸置疑的是:波濤之上
白鷗將最后灑落銀羽,藍天之下
流螢將最后暗入光斑——
一個好女子,就要一根銀羽、一點光
仿佛編織的氆氌有著自己的風韻
你難道不去嘗試一下?信徒
都是走出來的,只是我們要更多的祭血
才能踏越高高的云彩之臺,朗讀我的圣書
割掉一束青草的脈管給你,給你們——
獵鹿人說:從前這里曾是一個女巫的
雷霆居所,而今這里有不熄的鬼火閃爍
這是一層厚重的熊皮,包住祖母的
四肢!獵鹿人還說:從前這里
曾有一座古堡,而今這里是烏鴉棲息的洞穴
這是怎樣的暗喻!我要變換自己體內咆哮的顏色
和流水做一次永恒的傾談——
我又看見寺墻的古老圖畫,香火中它們是
那么夜!巨大影子不斷滑向遠處
空洞回聲經久不息,我撕開肉里生根的
石網,哭出曠野才有的謠曲——
現在,你會飛嗎?會飛的高高的
然后飛的低低的嗎:藍色的風臉
寫滿雨的咒語,每一根輕羽都注定灌滿了泥
不停飄來的雪肯定會打扮你
讓你成為廢墟中永生的潔白飛行家——
——開放怒放瘋放,我獨秀于一片奇異之林
我的飛翔并不懼怕棺木的誘惑
在熱帶,在荒野,在海拔五千米
我飛呀飛,飛的輕盈,飛的遙遠
我遠離了蟒蛇超負荷的廠區
我飛呀飛,飛出了匪氣,飛出了霸運
我靠向凈土眾生歡快的領地
我飛呀飛,在戶外,在太空
在內心遼闊的地域縱橫四海
我是個鳥人,我有著光榮與夢想
有著黑暗寧靜的時分
有著廢墟幽深的神秘
有著冰雪的火焰,街區的玫瑰——
我飛呀飛,把刀子插入平滑的皮膚
讓熱熱的海水涌進干燥的嗓子
把一個個幼蟲喂大,把一朵朵紫花擰開——
我飛呀飛,把仇恨的刀子使勁插入了
飛翔的身體——
用翅膀寫下了血淋淋的一個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