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對我來說是一種誘惑,是一種癮。
六十三歲了還在寫詩,更是一種誘惑,更是一種癮。
曾經,有過一二次停寫詩歌的念頭,但沒過多久,就舊病復發,卷土重來;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手癢、心癢與腦癢,迫不及待地從故紙堆里跳出來,依然故我。
說起來,我的失眠癥也是其中一個不大不小的誘因,雖說不是整夜難眠。但每晨三四點鐘的早醒是必修的功課。早醒后就很難再睡著,大腦便很難再抵制住詩歌的誘惑;詩歌會自動跳將出來,開啟我的大腦開關,隆隆啟動而一發不可收拾。彼時也,不是我控制詩歌,而是詩歌控制我,我被詩歌入侵,無法可想,只得繳械投降,任由其在我大腦里馳騁。
而另一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對早年西部生活的斷不了的懷想。三十多年呵,在西北,在新疆,在那片廣闊而神幻的土地上。而其中又有整整十六年在塔克拉瑪干大漠邊緣的小小農業連隊。我在那里長期墾荒、打柴、種地、收割,又間斷干過文工團創作員與代課教師的工作。這段生活給我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回憶。細細回想起來,沙塵暴、大風雪、荒野迷路、冬天墾荒、盛夏搶收都是眼前的風景。而整整三十余年在西部邊疆走走停停時對自然景觀的積累,更是我今生詩歌寫作的取之不竭的意象寶庫。鑒于此,我對詩歌的成癮也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之事。于我,唯有詩歌才是我對西部大地的感念,是對西部山河的懷想,是對西部歲月的追思,是對西部舊友的遙望。我除了寫詩還能干什么呢?六十三歲了,對詩歌成癮卻也是一大光榮,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只是在成癮之余,稍嫌自己的文思遲鈍、詞匯淡忘、激情漸退罷了。
謹借此小文,祝自己一癮到底,在身體允許的前提下終生做詩歌的癮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