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惹的禍

30年前，電視還十分稀罕，斯宅公社萬把人口，只有中心學校一臺電視機。夜飯落肚，貧下中農同志們便紛紛涌向學校，都想進去過把癮。可是校門有人守著，能不能進得看你同值班老師的交情。當然，那時的“交情”與現在不同，不是請客，不是送禮，僅僅平時多打聲招呼而已。

斯宅中心學校是20世紀初建造的一所名校，坐北朝南，磚木結構。電視室在北邊教學樓西側二樓，白天是教室，晚上放電視。一臺捷克斯洛伐克產24吋黑白電視機，放在東面靠黑板那頭，高高的電視柜有點像鬼子崗樓。

頭段時間，門守得很嚴，可不久就松了下來。因為來的多是學生家長，家長嘴巴甜，老師心腸軟，面子上下不來。于是，親帶親，鄰帶鄰，終于人滿為患了。

那是1978年春末夏初的一個晚上，電視臺播放越劇《春草闖堂》。我們那一帶特別喜歡越劇，所以那次人特別多。當時還沒有電視差轉臺，整個畫面“燕山雪花大如席”。即便如此，大家還是非常投入，只顧春草瘋瘋癲癲，沒覺腳下搖搖欲墜。正當春草丫頭一屁股坐到縣太爺的案桌上，“嘩——”，站人的大半間屋樓板突然倒塌了。一時間，大人呼兒喚女，小孩哭爹喊娘，亂成一團。

坍屋事件后清點，重傷四人，輕傷數十。雖然事故不小，處理倒也簡單，該住院的住院，該吃藥的吃藥，各人自掃門前雪。

這場事故中，我家卷入的人也不少。先是妻子，她天黑后抱著一歲的兒子，拉著三歲的女兒，去校門口轉悠。學校工友一見，大概想起了前幾天電視里拖兒帶女的秦香蓮，心頭一熱，悄悄打開了后門。再是岳父，他那時身手還行，大門不讓進，干脆同幾個男勞力翻墻而入。結果有些意外，母女三人安然無恙，反倒岳父受了重傷。我在離家7里的小東電站工地，是接到弟弟自行車六百里加急才知的情。

當晚，我和二連襟拉起手拉車，急急把岳父往縣城送。將岳父在人民醫院安頓好，已是次日凌晨。

岳父右膝蓋破裂，手術不大不小。不過負擔還好，住院20天，經農村合作醫療報銷，個人只花了20多元錢。更值得慶幸的，那時的醫療設備十分簡陋，手術卻相當成功。老人今年快90了，走起路來兩腳沒有半點高低。既要花錢少，又要毛病好，這種美事現在難找啰！

如今，電視不但普及，而且清晰，蚊子雌雄也分得出。只是，條件好了，人們的口味也高了，幾十個頻道換過來換過去，總嫌沒個好節目。正像責任心極強的家庭主婦，常常對著目不暇接的蔬菜瓜果發愁，唉，真的沒有菜好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