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哲學思考中的寫意方法

摘要：在人的認識活動中有寫實和寫意兩種方法，在哲學思考中寫意方法的應用比較廣泛。本文分析了寫意方法的含義、特征、表現形式、功能以及限度，以期引起人們對于寫意方法的重視。

關鍵詞：寫意方法； 寫實方法； 含義； 理解

中圖分類號：B0 文獻標志碼：Ａ

很多哲學論爭實質上是方法之爭，方法決定了問題的視域和展開樣式。某種程度上，哲學思維活動發展的過程也是哲學家不斷變革自己思維方式的過程，不同的思維方式反映著不同哲學家的思維個性，并拓展了人類自我反思活動的可能性空間。在哲學的諸種方法中，寫意方法是一種不可忽視的方法，尤其是在西方哲學的發展歷史中，為數眾多的哲學家都在自覺不自覺地使用它。所以，厘清這種思維方法，將有助于人們更好地、更自覺地進行哲學思考。

一、建立在兩重“本體論差異”基礎上的寫意方法及其含義

西方哲學家習慣于在提出自己觀點之前進行必要的劃界和厘清，實際上康德哲學的“批判”也正是在此種含義上使用的。西方哲學家通常是用“二分法”來解釋或劃定世界中“是者”的不同“是”的狀態，以便通過批駁對立面來彰顯“真是”（是“真”的東西），或者通過有效的方式把二者結合起來。胡塞爾和海德格爾把這種二分的做法稱之為“本體論（存在論）差異”。本體論差異在哲學史上有各種不同的表現形式，比如巴門尼德的“知識”與“意見”、柏拉圖的“理念”與“現象”、中世紀神學家的“神圣”與“世俗”、康德的“物自體”與“現象”、馬克思的“生活（或存在）”與“意識”、胡塞爾的“本質世界”（ideal）與“實際世界”(real)、海德格爾“在者”與“在”本身，等等。為把寫意方法說清楚，本文也試圖建立自己的“本體論差異”：“詞”與“物”的差異、“意向性活動”與“感性活動”的差異。需要指出的是，這兩重劃分不是本人的獨創，其中“詞”與“物”的差異受到康德和福柯的啟發，“意向性活動”與“感性活動”的差異直接受到胡塞爾的影響。

康德在“物自體”和“現象界”之間做出了著名的劃分。在他看來，對于人類的認知活動來說，物自體是無法認識的，我們只能說它（們）是，而無法說它（們）是什么。一旦說是什么，就已經把人的先天形式加諸物自體給予人的刺激之上了，已經是屬人的現象界了。?？聦Υ艘灿蓄愃频恼撌觥?968年福柯寫了一篇題為《這不是煙斗》的文章，在文中?？聦Ψ▏F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的同名畫進行了評論，認為作為“畫”的煙斗與作為實物的煙斗雖相似但并不相等。[1]他的意思是，作為“畫”的煙斗實際上是顏料和色彩的組合，作為實物的煙斗是人們能拿來使用的“物”。 “畫”是人對物的一種表達形式，它其實也是一種特殊的“詞”，它表達了人對物的理解和感受。雖然“詞”與“物”之間存在或多或少的相似關系和某種合乎比例的關系，但是作為“物”之表達的“詞”并不等同于“物”。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把二者等同起來，其實它們不是同一回事。

康德和福柯都領有了一種共識，那就是在人所認識與構建的世界（詞）與自在的世界（物）之間做出區分，以劃定人類活動的界限，從而明確人類存在的價值和方向。康德認為二者是異質的，認識只能認識現象。而在人類認識與構建世界的活動中，胡塞爾又致力于進一步進行區分。

胡塞爾提出，人類的對象在相應的活動中呈現出來。一般說來，人的認識活動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面向含義和本質這種對象的活動，另一方面是面向個別之物和雜多之物的活動。在胡塞爾看來，人是借助語言符號來展開認識活動的動物，對于語言符號的理解介入到了人與對象之間的關系，甚至可以說它構建了人與對象之間的關系。胡塞爾認為，人事實上就生活于對語詞含義的理解中。[2]172對于語詞含義的理解“首先”發生，“然后”是面向具體對象的對這種理解的充實，胡塞爾把“理解”語詞含義的活動稱為 “含義意向”，而把后者稱為“含義充實”，充實未必是當下經驗直觀，也包括想象、回憶等活動。而且他把“含義意向”稱為本質性，把“含義充實”稱為非本質性的。[2]40

以桌子為例，在胡塞爾的視界中，我們首先“面對”的不是實物，而是“桌子”。只有“理解”了語詞“桌子”的含義，才把這個被稱為“桌子”的實物作為桌子來感知和使用。假如說一個人從來不知道“桌子”是什么，他也就無法感知現實中的被稱為桌子的東西，即使感知也只能感知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東西。在這個例子中，對語詞含義的理解（一種本質性的意向性活動）為我與被稱為桌子的東西發生關系指明了“方向”。在這個活生生的人類活動中實際上有“虛”和“實”兩個維度，即“虛”的意向性的理解活動與“實”的感性活動（包括想象、感知、使用等方面），這兩個維度共同構造了我們與被稱為“桌子”的對象的關系。

胡塞爾實際上告訴我們，人在與“物”打交道的過程中被“理解詞”的活動所中介， “物”只有被派給（assigned）語詞的“外衣”才能被我們認識和使用?；蛘呶覀兒喕庀蛐曰顒游覀兎Q之為“對詞的理解”，感性活動我們稱之為“對詞的實現”。

在第一個“本體論差異”中，“詞”與“物”不同，生活于語言符號中的人，通過各種詞來表述自己的世界，或者說用語言符號“寫”出自己對世界“意”義的理解。所以只要具備理解和使用符號的能力，人就可能通過發聲的語言符號、語言文字的符號、色彩和線條符號、音樂符號等等來書寫自己對世界的理解。

在第二個“本體論差異”中，“理解詞”的活動和“感性地對待被稱為某詞的物”的活動不同，比較而言前者是“虛”的，后者更為“活生生”，更為當下。也就是說，與康德所進行的直觀與概念（或范疇）之間的區分對應，人的認識活動可以分為語詞理解性（意向性）的活動與對象感受性的活動。需要注意的是，語詞理解性活動與對象感受性活動并不能截然分開，胡塞爾本人在《邏輯研究》第六研究的序言中就明確指出，單純的感知從來不能充實概念行為或意向，毋寧說在每一種情況中，充實的感覺性存在于概念行為所提供的框架中。[2]5

我們可以從廣義上把人類所有借助符號來表達自己的活動形式都稱為“寫意”的；也可以從狹義上把致力于理解符號含義的活動稱為“寫意”的，而把感受性的、“實現”詞的含義的活動稱為“寫實”的。在下文中，凡是涉及“寫實”和“寫意”的地方我們都采取狹義上的劃分方式，即把著重進行“語詞理解”的活動稱之為寫意，而把著重進行“感性地對待被稱為某詞的物”的活動稱為寫實。

人類活動不可避免地包括寫意與寫實兩方面，各門學科也不例外，它們都是寫實和寫意這種或那種層次的統一，不過側重點不同而已。比如，自然科學比較側重于寫實，它追求“如實”反映實有的物及其關系，并通過系統的實驗來驗證“詞”（理論）的真實性。殊不知“詞”永遠也不會是“物”，好的理論只是善于在這二者之間建立比例適當的相似關系罷了。某種意義上科學家所做的工作就是面對著“自然”而“作畫”，不過他們的“畫”比較抽象，而且不同研究者的不同出發點也可能使得他們的“畫”表現的是“自然”的不同側面。但無論如何，自然科學家更看重“畫”能與“物”相應，否則就是不能證實或者證偽的，就不能被稱為科學。

而包括哲學在內的一些學科則把“詞”指向了無法與“物”產生嚴格的對應關系從而也無法得到“實證”的所在，如弗雷格的“思想”，胡塞爾的“含義”等。在這里“詞”與新的“物”（意義）的關系只能意會，“詞”是對“物”的寫意，是對其“神”（人的精神把握到的“本質”）的反思。如同樣面對“桌子”這個語詞，一般的人往往腦子中浮現出某個具體桌子的形象，而包括柏拉圖在內的一些哲學家則從這個詞超拔到了沒有形象的世界，質言之純理型的世界。對理型的世界只能用心靈之眼去意會（think，denken），而無法直接用肉眼去直觀。

總的看來，寫意方法側重的是人對詞的含義的理解方面，所以它所包括的對象及其關系相對來說比較抽象，無法或者說很難與“感性活動”中的對象產生嚴格的一一對應關系。但是，寫意方法卻是理論活動的重要方面和維度，至少在哲學思考中，寫意方法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為了厘清寫意方法本身，我們需要對它進行具體的探究。

二、寫意方法的特征、表現形式與功能

如上所述，寫意方法“寫”的不是或主要不是實際存在的物，而是觀念物及其關系，是思想的創造或添加，是思想把握到的精神實質。具體說來，寫意方法具有如下幾個方面的特征：

第一，意向性。這里的意向性是在胡塞爾的意義上使用的：“被意指的是‘一般之物’，是觀念的統一，而不是個別之物和雜多之物?！盵2]119 胡塞爾所說的“直觀本質”其實就是通過“激活”符號來意指（bedeuten）一般含義，意指活動“寫”的是“意”（意義），而不是“實”（實物）。對于無法得到經驗驗證的一般含義、理型、本質等思想“創造物”，哲學家主要靠寫意方法來把握。比如無限、至善、本原等詞語，它們都指向了一個超越于經驗世界之外的所在。只有借助意向性活動，這樣的思想勝景才能呈現出來。

第二，非限定性。在有些寫意語境中，被意指的某個對象具有表面上可經驗的特征，但它們卻是非限定性的，它也不是能被當下的經驗直觀所把握，而是作為“任意一個”的假定性存在。以羅爾斯的“最初狀態”為例，為避免受特殊愛好和志趣等條件的影響，“我們可以想像一個所有人都被剝奪了這種信息的狀態。這種狀態排除了對那些會使人們陷入爭吵、使自己受自己的偏見指引的偶然因素的察知。這樣，我們就達到了‘無知之幕’的概念，只要我們在心里牢記它的意思是表示對論證的限制，這個概念就不會引起任何困難。”[3]羅爾斯反復告誡讀者，不必費心在現實中找到對自己的能力和社會地位一無所知的人。這樣的人只存在于“最初狀態”這樣的語境中。

第三，典型性。套用繪畫術語，寫意方法“是”速寫方法，寫實方法“是”素描方法。寫意方法會省略很多細節而直接抓住“本質”（典型），所以這種方法對于理解復雜系統有簡化之效。我們再以柏拉圖的《理想國》為例，本來人們之間有很多差別，即使同行和同仁之間也不能消除應有的界限，但柏拉圖卻把城邦中的人區分為統治者（金）、軍人（銀）和生產者（包括農民和工匠，銅和鐵的化身），并且認為不同類別的人領有了不同的品德，如果統治者、軍人和生產者分別擁有智慧、勇敢和節制，那么這個國度就具有了正義。在現實的國度里，統治者之間、軍人之間以及生產者之間肯定會有很多不同，但柏拉圖把不同都隱去了，在理想的國度中，同種類的人有著同樣的品德。這其實就是寫意方法的一次運用和展示，它不僅方便了哲人的思考和分析，也使得哲學的對象更加突出而清晰。

第四，整體性。寫意方法能超越經驗而達到對問題領域的整體把握，這種整體性不是經驗意義上的范圍整體，而是被簡化的各個環節和各個要素的整合所產生的理論框架。通過理論框架我們得到了抽象性的、整體性的智慧性知識，而單憑經驗顯然無法達致這樣的整體感。以馬克思在《德意志形態》中的表述為例，歐洲的歷史進程本來極其復雜，社會生活的某個細小方面都足以讓歷史學家皓首窮經、殫精竭慮，但馬克思從市民社會進化的角度對歐洲歷史進行自己的梳理，向世人展現了一幅宏偉的畫卷，雖然文字不長，但不同的發展階段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如果單純采取實證性的社會學方法，我們就很難獲得這種空中鳥瞰的感覺，也很難對歷史形成整體的理解。

在哲學史上，體現寫意方法的建構也屢見不鮮，寫意方法可能包括如下幾種形式：

第一，還原法。即把具體的物還原為“背后的本原”的方法。比如泰勒斯把萬事萬物還原為水，被稱為石頭的東西并不是水，但哲學家把石頭理解為水，用水來代指現象背后的本質。把世界萬物歸結為抽象的“詞”或“詞組”，這樣對世界的認識就會大大簡化?，F代物理學中的主導思維方式還是還原法，如現代物理學把萬物還原為諸如夸克這樣的基本粒子。當然，在日常生活中，人們一般不會只把自己理解為碳水化合物，也很少會在自己喝水的時候說自己飲用的是夸克，但人的認識畢竟突破了常識，而進入到了寫意方法開拓出來的思想空間中。

第二，圖表法。即把不能直接覺知的人類活動用直觀的圖表來描述。人們的活動本來千差萬別，但使用寫意方法就可以在把握的過程中只關注一般含義和一般結構。我們以哈貝馬斯對韋伯合理化行為的理解為例展開論述。如下圖所示，三種立場與三種世界的組合有九種可能性，但其中“只有六種經典的行為者－世界－關系‘能夠合理化并被有意識地加以升華’?！盵4]228在這里并沒有具體的人和事，其內容也比較抽象，但哈貝馬斯利用圖表使合理化的內容一目了然。

第三，理想描述法。所謂理想描述法，就是把一個復雜系統簡化為幾個維度的方法，然后從這幾個方面對系統進行分析。比如，寫作《社會權力的來源》的邁克爾·曼，從經濟、軍事、政治、文化四種權力來分析中西一切社會，他實際上構造了一個理想的描述模型，雖然羅馬帝國與中華帝國有很大差異，但都可以通過這種模型來分析。出于同樣的方法，馬克思從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等幾個方面來描述至為復雜的人類生活?？梢哉f，沒有這些抽象的描述維度，我們的分析就有可能茫然而無任何線索與頭緒。

第四，理想實驗法。理想實驗法有多重含義：一是像自然科學家那樣把一些無關緊要的環節略去，創造理想的實驗環境以加強控制；二是借助合理的想象來推導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得到徹底實現從而也無法得到直接驗證的結果（如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就不是直接建立在物理實驗基礎上，而是更多地依靠推理和想象）；三是預先設想一個社會組織行為的運轉及其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哲學上的理想實驗主要與第二與第三種含義相關聯。我們再以羅爾斯的“原初狀態”為例，他把人設定這樣的存在狀態：不特別關心他人的利益、具有正常的理性和能力、對自己在社會中的地位是無知的。在社會現實活動中，我們根本找不到具有如此這般特性的人，但如果不把條件理想化，這個思想實驗就無法進行下去，人們只能在紛繁復雜的可能性面前無所措手足，從而無法找到對他的理論來說至為關鍵的基本“共識”，也就無法實現其正義理論的根本目的：推導出“秩序良好”社會應該具有的基本價值規范和制度安排的原則。

寫意方法之所以為很多學者有意無意地加以使用，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種方法有著非常獨特的功能。這些功能包括：

第一，用設定的維度去整理感性“雜多”，形成比較一貫和整體性的知識與判斷。這些設定的維度是人們構造出的必要的“假”，相對于感性活動來說，尤其是對于極端唯名論者來說，數字、邏輯形式、普遍概念都是不實在的，是“假”的。但正是借助于這些“假”，人們才能形成具有普遍必然性的判斷，才能比較、預測和定性。用這些有著特定“含義”的理解出來的普遍概念，我們才能對一個領域甚至整個世界形成概覽性知識。

第二，用理想的價值規范去批判和引導日常生活中的現實的個人的實踐活動。在人人平等觀念沒有得到普遍認同之前，那些倡行“兼愛”思想的人還動輒被別人批評為“非人也”。但當人類逐漸接受了人人平等的價值規范后，就用它來構建一種新的人類關系，事實上這也是現代社會與古代社會區別開來的一個重要方面。如果沒有對所謂一般人性的理解和抽象能力，人們是不會把他所面對的一個乞討者（這也是寫意的產物）理解為與自己人格平等的人，也不會以尊重和仁愛的態度來對待他（她）。

第三，借助貌似感性的語詞來表達自己對人、對世界的理解。這種功能主要表現在具有哲學意識的文學家、藝術家那里。比如莊子的寓言、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以蘇聯斯大林“大清洗”為原型創作的小說《動物農莊》、畢加索通過線條和圖案表達對工業社會的理解、加繆借助具體的人物形象來表達世界的荒謬性等等。有時候，文學語言似乎比哲學語言更適合表達哲學思想，其原因可能就是貌似感性的語言指向了一個意猶未盡的、意味深長的意義世界。后期海德格爾就非常關注對經典詩歌的解讀，認為在其中回蕩著存在、源發生（Ereignis）的呼喚。

寫意方法的特征、表現形式與功能絕不僅限于以上所分析的內容，筆者只是根據自己的境遇（horizon）羅列了自己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筆者對寫意方法類型的描述本身就是粗線條的、“速寫”的，從而也是“寫意”的。

三、寫意方法的限度

寫意方法（狹義）與寫實方法共同構成了人類認識與理解活動的整體。寫意方法是一個重要的維度，但它不是認識和理解活動的全部。寫意方法的長處是能達到簡潔、條理性和整體感，但對一般概念以及宏大現象的結構的理解不等于、甚至在很多情況下會悖于受到解釋或引導的現實個人的現實的活動。如果把寫意方法得到的理論成果當成活生生的現實，那就會重蹈黑格爾和馬克思所批判的知性形而上學的覆轍。由寫意方法達致的理論要作用于具體的經驗領域，可能會產生模糊、任意和不可操作等問題，一些理想設計走向夭折很大程度上與此有關。

寫意方法是為了使問題簡化，就如地圖不等于實際的城市和村落一樣，寫意方法構造的對象以及對象之間的關系也不是現實的對象本身，它只是為人們更好把握自己的位置提供方便，只是為了幫助人們形成比較宏觀的自我理解。不能停留在智慧性理解上而忽視了感性的、實際的活動以及感受。相反，恰恰是后者在不斷推動著、支撐著、修正著處于不斷變化中的寫意的理論。

寫意方法得出的結論不宜照搬使用，否則就會在現實生活中產生不對應。比如，馬克思在《德意志形態》中以及在《共產黨宣言》中以一種氣勢恢弘的寫意方式向我們敘述人類歷史的思想圖像，并立足歐洲的現實把不同社會的發展脈絡呈現在讀者面前。是的，馬克思說過：“研究必須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種發展形式，探尋這些形式的內在聯系。只有這項工作完成以后，現實的運動才能適當地敘述出來。這點一旦做到，材料的生命一旦觀念地反映出來，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就好像是一個先驗的結構了?！盵5]馬克思認為，研究必須充分地關注現實和充分地占有材料，并且要給予材料以觀念的形式。但不能把觀念化了的現實運動當成現實運動本身，也不能把馬克思非常宏大和抽象的構圖當成歷史事實本身，更不能直接拿它來指導中國的社會革命。共和國走過的道路表明，照搬西歐的歷史構圖不僅會把一些公民人為地劃入另類，也會導致歷史時序錯亂的問題。同時，即使中國人形成了自己的歷史圖景，那也不能直接作用于現實本身，很多“在白紙上畫出最美麗圖案”的初衷，最后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為一廂情愿之舉。

總之，寫意方法有不可取代的優點，比如超越性、整體性和理想性等等，它也有著天然的劣勢，如果寫實方法能夠和寫意方法有機地結合起來，那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就能共同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1]葉秀山.“畫面”、“語言”、“詩”——讀福柯的《這不是煙斗》[A].《外國國美學》集刊第10期[C].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

[2][德]胡塞爾.邏輯研究[M].倪德康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

[3][美]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16.

[4][德]哈貝馬斯.交往行為理論（第一卷 行為合理性與社會合理性）[M].曹衛東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5][德]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11.

（責任編輯慶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