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子》的兵家思想

摘要：在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一重要的思想流派——兵家思想，長期為法律史學界所忽視。本文以先秦兵家代表作《尉繚子》為研究對象，對其兵家思想進行初步疏理，以期法律史學界對兵家思想的重視。

關鍵詞：兵家思想； 義戰(zhàn)； 治軍

中圖分類號：K231 文獻標志碼：Ａ

縱橫家蘇秦在游說秦惠王時說：“昔者神農伐補遂，黃帝伐涿鹿而擒蚩尤，堯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zhàn)而伯天下。由此觀之，惡有不戰(zhàn)者乎？”[1] 可見自三皇五帝之時，戰(zhàn)爭就已經存在了，千百年來的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雖然對社會具有殘酷的破壞性，但客觀上也為我國古代兵家思想的產生，提供了一定的社會條件。本文就《尉繚子》 ①的兵家思想進行簡要評述。

一 “富國強兵”的治本論

在“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其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的亂世之中，為了使本國能夠在殘酷的兼并戰(zhàn)爭的環(huán)境中生存下來，立足于不敗之地，實現攻能勝，守則固，就必須以“富國強兵”為堅實的后盾。因此，尉繚汲取了法家商鞅的“農戰(zhàn)”思想，提出了積極發(fā)展農業(yè)生產，鼓勵農戰(zhàn)的“富國強兵”的治本論。

尉繚首先總結歷史經驗，指出當時各諸侯國最終的結局，不外乎四種情況：一是擁有富足的民眾，而能夠稱王天下的國家；二是擁有富足的兵士，而能夠稱霸諸侯的國家；三是擁有富足的官吏，而只能勉強生存的國家；四是擁有富裕的國庫，而行將滅亡的國家。國君如何治理國家？過去的圣賢怎樣治理國家，已經無法效法了；將來的圣賢如何治理國家，無法繼續(xù)等待了，現在惟有靠國君自己的努力，領悟治國之道的真諦，用以治理天下，方可實現無敵于天下。尉繚強調國君必須領悟的治國之道有四點：“一曰神明，二曰垂光，三曰洪敘，四曰無敵，此天子之事也。”② 其中第四點，就是要求實現“富國強兵”。③ 無論是大國，還是小國，身處戰(zhàn)爭頻繁的亂世之中，欲取得兼并戰(zhàn)爭的最終勝利，取決于兩點保障：一是國富；二是兵強。惟有實現“富國強兵”，才是國家生存之道。

如何實現“富國強兵”的目標呢？惟有“治本”，實現民足。即努力發(fā)展農業(yè)生產，不違農時，不侵農時，使民眾努力從事耕織，達到豐衣足食、安居樂業(yè)。

凡治人者何？曰：非五谷無以充腹，非絲麻無以蓋形。故充腹有粒，蓋形有縷。夫在蕓耨，妻在機杼，民無二事，則有儲蓄。……春夏夫出于南畝，秋冬女練于布帛，則民不困。……夫謂治者，使民無私也。民無私則天下為一家，而無私耕私織，共寒其寒，共饑其饑。

善政執(zhí)其制，使民無私，則無為非者矣。反本緣理，出平一道，則私心去，爭奪止，囹圄空。野充粟多，安民懷遠，外無天下之難，內無暴亂之事，治之治也。

老百姓都積極努力從事農業(yè)生產，家家戶戶的生活都富裕了，國家自然而然也就富裕了，做到了“富國”，國家就能夠為將來的戰(zhàn)爭順利進行，提供充足的戰(zhàn)略物質儲備。再者，一旦國家面臨敵國入侵，老百姓為了保衛(wèi)自己來之不易的家產，參戰(zhàn)衛(wèi)國的積極性就高，國家就能夠迅速建立一支士氣高漲，富有強大戰(zhàn)斗力的“正義之師”，御敵于國門之外。

二“誅暴亂、禁不義”的“義戰(zhàn)”論

對戰(zhàn)爭的看法，尉繚繼承發(fā)展了道家老子的“兵者不祥之器”的思想，認為各諸侯國之間的諸多戰(zhàn)爭分為兩種不同性質，一種是正義的戰(zhàn)爭，一種是非正義的戰(zhàn)爭。尉繚旗幟鮮明得提出“誅暴亂、禁不義”的義戰(zhàn)論，強烈反對窮兵黷武的不義之戰(zhàn)。

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故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兵之所加者，農不離其田業(yè)，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由其武議在于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親言。

兵者，兇器也。爭者，逆德也。事必有本，故王者伐暴亂，本仁義焉。戰(zhàn)國則以立威、抗敵、相圖，而不能廢兵也。

戰(zhàn)國時期，各諸侯國之間，為了爭奪更多的土地和勞動力，大規(guī)模的兼并戰(zhàn)爭更為激烈。尉繚主張以“義戰(zhàn)”反對那些肆意侵犯他國，掠奪財物，殺戮無辜的暴行，其目的是為了“誅暴亂、禁不義”，因此，要“本仁義”而用兵。在占領敵國以后，不要損害該國民眾的利益，不要耽誤民眾的農時，實行寬大的政策，安定民眾的生活，真正做到“農不離其田業(yè)，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這樣，才能使民心歸附，無敵于天下。

怎樣才能戰(zhàn)勝無道“不義”的敵國呢？尉繚認為戰(zhàn)勝敵國的方法數不勝數，最重要的有三點：

重廟算

尉繚吸取了《孫子·計篇》“未戰(zhàn)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zhàn)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的思想，主張“先料敵而后動”的“廟算”勝敵之道。

刑未加，兵未接，而所以奪敵者五：一曰廟勝之論，二曰受命之論，三曰逾垠之論，四曰深溝高壘之論，五曰舉陣加刑之論。此五者，先料敵而后動，是以擊虛奪之也。

勝敵之道的“五論”中，“廟勝之論”為先，即根據全面考察到的敵情，事先制定正確的軍事戰(zhàn)略決策和作戰(zhàn)計劃，就能夠無往而不勝了。

重制

尉繚認為，一支能夠勝任從事“義戰(zhàn)”的軍隊，要具備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強大戰(zhàn)斗力，而軍隊強大的戰(zhàn)斗力則源于健全的軍制。

凡兵，制必先定。制先定則士不亂，士不亂則刑乃明。金鼓所指，則百人盡斗。陷行亂陣，則千人盡斗。覆軍殺將，則萬人齊刃。天下莫能當其戰(zhàn)矣。

明其制，一人勝之，則十人亦以勝之也。十人勝之，則百千萬人亦勝之也。

為了加強對軍隊內部的管理，尉繚主張，健全軍制以五人為“伍”，十人為“什”，五十人為“屬”，百人為“閭”，實行連坐制。一是什伍連坐制，一伍之中有人觸犯軍令，伍內其他人揭發(fā)他的罪行，可以免罪；如知情不報，全伍的人都要受到同樣的處罰；二是上下連坐制，軍吏自什長以上至副將，上下實行連保。下級觸犯軍令，上級揭發(fā)他的罪行，可以免罪，如知情不報，與觸犯軍令者同罪；上級觸犯軍令亦然。這樣以來，父親就不敢包庇兒子，兄長就不敢包庇弟弟，非親非故的人更不用說了，軍隊內部就“無有不得之奸，無有不揭之罪。”

健全編制。古代軍隊建制一般有左、中、右三軍組成（也有左、右、前、后、中五軍建制）。為了讓將帥更易于識別和管理兵士，左、中、右三軍的軍旗和兵士身上的標識，都明顯不同。

一般來說：左軍軍旗為青旗，兵士頭盔帶青色羽旄；右軍軍旗為白旗，兵士頭盔帶白色羽旄；中軍軍旗為黃旗，兵士頭盔帶黃色羽旄。

另外，不同對列的兵士身上還佩戴不同的徽章：第一行戴青色徽章；第二行頸紅色徽章；第三行戴黃色徽章；第四行戴白色徽章；第五行戴黑色徽章。沒戴徽章者要受處罰。每五行兵士為一方陣，第一方陣兵士頭上戴徽章；第二方陣兵士頸戴徽章；第三方兵士陣胸戴徽章；第四方陣兵士腹戴徽章；第五方陣兵士腰戴徽章。

如此以來，在戰(zhàn)場上，“前行進為犯難，后行退為辱眾，逾五行而進者有賞，逾五行而后者有誅。所以知進退先后，吏卒之功也”，對士卒的獎賞，就有了客觀的依據。

在千軍萬馬、人聲鼎沸的戰(zhàn)場上，將帥如何號令三軍，指揮統(tǒng)一行動呢？尉繚進一步說明，在平時訓練時，讓每一位將士對各種指揮工具的具體用法了如指掌，在戰(zhàn)場上才不致于出錯。

金、鼓、鈴、旗，四者各有法。鼓之則進，重鼓則擊。金之則止，重金則退。鈴，傳令也。旗，麾之左則左，麾之右則右。奇兵則反是。一鼓一擊而左，一鼓一擊而右。一步一鼓，步鼓也；十步一鼓，趨鼓也；音不絕，鶩鼓也。商，將鼓也；角，帥鼓也；小鼓，伯鼓也。三鼓同，則將、帥、伯其心一也。奇兵則反是。

此外，尉繚還詳細說明三軍各營區(qū)的劃分，以便軍隊日常管理和防止奸細混入破壞；作戰(zhàn)時，規(guī)定各支部隊的集結時間和具體承擔的作戰(zhàn)任務等方面的軍制。④

重將帥

尉繚認為，具備了戰(zhàn)前的“廟算”決策和富有強大戰(zhàn)斗力的軍隊，并非就一定能取得“義戰(zhàn)”的勝利，還須有關鍵的一點，即要有“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的將帥。

將帥率三軍而戰(zhàn)，身系國家生死存亡，“夫將，提鼓揮桴，臨難決戰(zhàn)，接兵角刃，鼓之而當，則賞功立名；鼓之而不當，則身死國亡。是興亡安危，在于桴端，奈何無重將也。”

因此，尉繚主張賦予將帥獨立的決斷權，做到上不受天時的牽制，下不受地理條件的牽制，中不受國君的牽制，“無天于上，無地于下，無主于后，無敵于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風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驚”，才能不辱使命。

三軍將帥的職責重大，非一般人所能夠勝任。尉繚指出，將帥不僅能夠身先士卒，做到“受命之日忘其家，張軍宿野忘其親，援桴而鼓忘其身”，與兵士一起同甘共苦，還要具備超出常人的軍事素養(yǎng)，

威在于不變，惠在于因時。機在于應事，戰(zhàn)在于治氣。攻在于意表，寧在于外飾。無過在于度數，無困在于豫備。慎在于畏小，智在于治大。除害在于敢斷，得眾在于下人。

惟有如此的將帥率軍打仗，如率領百人作戰(zhàn)，就能沖垮敵陣；如率領千人作戰(zhàn)，就能擒將殺敵，如率領萬人作戰(zhàn)，就能無敵于天下。

三“重賞重罰”的治軍論

健全的軍制，是使軍隊富有強大戰(zhàn)斗力的重要因素，也是確保“義戰(zhàn)”勝利的前提之一。欲使各項制度得以在軍中全面貫徹實施，還需借助于“賞罰”兩柄迫使將士畏法守紀。因此，尉繚汲取了法家“重刑”的理論，力主“重賞重罰”的治軍論。

基于對“好利惡害”人性的清醒認識，尉繚認為，借助于“重賞重罰”的兩種手段治理軍隊，將會產生以下效果：

首先，能使各項軍制得以貫徹實施。在《尉繚子·兵教下》篇中，提及人君十二條克敵取勝之道，而此十二條能否在軍中得以全面貫徹，就要依靠“重賞重罰”兩柄了，尤其是對于膽敢觸犯者，決不饒恕。惟有如此，就可以“兵弱而強之，主卑能尊之，令弊能起之，民流能親之，人眾你治之，地大能守之，國車不出于閭，組甲不出于囊，而威服天下矣。”

其次，能夠鼓舞士氣和樹立軍威。尉繚認為，一支軍隊之所以能夠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通常是有三種取勝之法，即“有以道勝，有以威勝，有以力勝”，而全軍將士以高昂的士氣和必勝的信心，取得的戰(zhàn)爭勝利，便是其中的“威勝”。欲要使軍隊保持高昂的士氣，則需要“審法制，明賞罰”來給予保障了。此外，尉繚還指出，樹立軍威也是確保勝利的因素之一，“戰(zhàn)勝在乎立威，立威在乎戮力，戮力在乎正罰，正罰者，所以明賞也。”

第三，國家能夠實現“內畏而外堅”。對國家安全威脅最大的一類人是“國賊”、“軍賊”，對于“國賊”、“軍賊”，必須施以最嚴厲處罰，以達到“刑重則內畏，內畏則外堅矣”。⑤

為了使“賞罰”兩柄能夠更好的發(fā)揮其效果，尉繚主張，在具體運用“重賞重罰”治軍時，必須遵循以下五項原則：

先賞后罰

只有激勵全軍將士的士氣，將士才會奮勇殺敵、報效國家，這是保障“義戰(zhàn)”取勝的重要因素。那么做到“明賞于前，決罰于后”和“先禮信而后爵祿，先廉恥而后刑罰”，便是激勵將士士氣的最好方法。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使什伍如親戚，卒伯如朋友，止如堵墻，動如風雨，車不結轍，士不旋踵”，這是戰(zhàn)爭取得勝利的保證。至于在戰(zhàn)場上不服從軍令者，則嚴懲不貸。一次，吳起率軍在與秦軍作戰(zhàn)，兩軍尚未交鋒，一名勇敢的士卒克制不住殺敵情緒，沖上敵陣，勇猛地斬獲兩個敵兵回陣。吳起立即下令處死他。旁邊有人勸阻：“他是一個很有才能的勇士，不要殺掉。”吳起說：“他的確很勇敢，但不服從我的軍令，就得處死。” 對于違反軍紀而勇敢殺敵的兵士，尚且都要果斷的處死，那么，對于嚴重危害國家的“國賊”和“軍賊”，更是要使其“身死家殘，男女公于官”。

賞罰公正

將帥是軍隊中的最高執(zhí)法官，執(zhí)法要公正嚴明，不能有偏差，“有功必賞，犯令必死”。《尉繚子·兵教下》記載：一次，周武王姜太公向詢問用人之道，姜太公對答：“賞要如山那樣高，罰要如山溪那樣深。最好的賞罰是沒有偏差的，其次是賞罰有偏差，但立即要糾正，使人無可非議。對于該罰而請求寬恕的，一定要處死；該賞而請求不賞的，也要處死。”這一則小故事，也充分體現了尉繚的“賞罰公正”思想，有功者賞就賞，有過者就罰，甚至于，對為國立下戰(zhàn)功，拒絕領功受賞的人，也要處死。當然，這種作法實在令人費解不已。

刑上究、賞下流

賞罰的目的是為了激勵士氣和樹立軍威。“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喜者，賞之。”尉繚汲取了法家“刑不辟大夫，賞不遺匹夫”的進步思想，主張為了申明軍威，賞罰要遵循“刑上究、賞下流”的原則。上至將吏，下至士卒，有過則罰，有功則賞，做到“殺之貴大，賞之貴小，當殺而雖貴重必殺之，是刑上究也；賞其牛童與圉者，是賞下流也。”

連坐

尉繚曾赤裸裸地公開宣稱：“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士卒之半，其次殺其十三，其下殺其十一。能殺其半者，威加海內，殺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十一者，令行士卒。”此言論充分體現其以殺取威的重刑思想。考慮到戰(zhàn)爭的勝敗，是決定著國家的生死存亡的頭等大事。因此，對于軍中任何違反軍紀的一言一行，事無巨細，都要予以重罰，否則軍中違法亂紀的行為的肆意蔓延，將會嚴重影響到全軍的軍威和士氣，導致兵無斗志，喪失戰(zhàn)斗力。因此，尉繚主張，一人犯罪，眾人株連，在軍中實行廣泛的“連坐之法”：

什伍連坐。軍隊基層建制五人為伍、十人為什、五十為屬、百人為閭，實行連坐之法。

在平時，“伍有干令犯禁者，揭之免于罪；知而弗揭，全伍有誅。什有干令犯禁者，揭之免于罪；知而弗揭，全什有誅。屬有干令犯禁者，揭之免于罪；知而弗揭，全屬有誅。閭有干令犯禁者，揭之免于罪，知而弗揭，全閭有誅。”

在戰(zhàn)時，“凡伍臨陣，若一人有不進死于敵，則教者（一般指伍長）如犯法者之罪。凡什保什，若亡一人，而九人有不進盡死于敵，則教者如犯法之罪。”⑥ 甚至于，在戰(zhàn)爭結束時，如果同伍之人沒有替陣亡者收尸，即便立功了也要遭受連坐處罰，即“戰(zhàn)亡伍人及伍人戰(zhàn)死不得其尸，同伍盡奪其功，得其尸者皆赦。”⑦

上下連坐。軍中上下級將吏卒之間也實行“連坐之法”。

在平時，“吏自什長已上，至左右將，上下皆相保也。有千令犯禁者，揭之免于罪，知而弗揭者，皆與同罪。”⑧

在戰(zhàn)時，“諸戰(zhàn)而亡其將吏者，及將吏棄卒者獨北者，盡斬之。前吏棄其卒而北，后吏能奪其卒者賞。……三軍大戰(zhàn)，若大將死而從吏五百人以上不能死敵者斬，大將左右，近卒在陳中者皆斬。余士卒的軍功者奪一級，無軍功者戍三歲。”

全家連坐。一人違反軍令，不僅罪及同伍戰(zhàn)友和上級將吏，還要罪株及無辜的家屬。

在平時，“內卒出戍，令將吏授旗鼓戈甲，發(fā)日后將吏及出縣封界者，以坐后戍法。兵戍邊一歲隧亡，不候代者，法比亡軍。父母妻子知之，與同罪，弗知赦之。卒后將吏而至大將所一日，父母妻子盡同罪。卒逃歸至家一日，父母妻子弗捕執(zhí)及不言，亦同罪。”

在戰(zhàn)時，“亡伍不得伍，身死家殘……亡長不得長，身死家殘”。對于作戰(zhàn)不勇敢作戰(zhàn)殺敵的將士，尚且要“身死家殘”，對于“軍賊”，則要“身死家殘，男女公于官”；對于“國賊”，更要“身戮家殘，去其籍，發(fā)其墳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

總之，《尉繚子》作為先秦時期的兵書的典型代表之一，集中體現了該時期兵家思想的總體內容和特征，是留給后世一份不可多得的文化遺產。但囿于時代的局限性，其兵家思想中也不乏一定的封建糟粕：“一是制的成文性和公開性強調不夠，容易造成軍令的秘密性和隨意性；二是過分強調重刑和株連，主張將軍以殺立威，這就漠視甚至完全抹煞了士兵的正當權利。”[3] （p95） 這是我們今天在了解和學習兵家思想時應當慎重對待的問題。

注釋：

① 保存下來的《尉繚子》一書，共計五卷二十四篇，共計九千余字。1972年，在山東臨沂銀雀山西漢墓出土的竹簡中，發(fā)現《尉繚子》殘簡。作者尉繚一種說法是戰(zhàn)國梁惠王時人，相傳是鬼谷子的高足，精于軍事謀略，一度隱居山林，后應梁惠王之請出山；一種說法是戰(zhàn)國末年魏國大梁人，赴秦游說，其軍事才能為秦王嬴政欣賞，后被封為秦國“國尉”，故稱尉繚。

② 下文引注無特別說明，都引自《尉繚子》一書。

③ 在殘酷的生存時局下，具體不同國情的國家，謀求生存之道雖然并不完全相同：擁有萬乘兵車的大國，要致力于農戰(zhàn)；擁有千乘兵車的中國，要加強守備，不必依靠外援；只有百乘兵車的小國，必須更要努力發(fā)展也可不必依靠援助。參見《尉繚子·武議》。

④ 《尉繚子·踵軍令》：根據戰(zhàn)時軍隊承擔的職責不同，尉繚認為有踵軍、興軍、大軍、分塞軍之區(qū)分。

⑤ “國賊”指率領千人以上的三類將軍：戰(zhàn)而北者；守而降者；離地逃眾者。“軍賊”指率領百人的三類軍吏：戰(zhàn)而北者；守而降者；離地逃眾者。

⑥ 尉繚子·兵教上.

⑦ 尉繚子·兵令下.

⑧ 尉繚子·伍制令.

參考文獻：

[1] 戰(zhàn)國策·秦策一。

[2] 尉繚子。

[3] 張少瑜.兵家法思想通論.[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95.

（責任編輯張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