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華的詩

姓名王曉華，筆名阿華，1968年8月1日生于山東威海。詩歌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飛天》、《詩選刊》等刊物，有作品入選《中國年度詩歌》、著有詩集《往事溫柔》，《我們的美人時代》。

外省人的書信

外省人的書信沾滿槐花的香氣

每一次打開時

我都有短暫的暈眩

我無法轉動水晶

不可以從一條雪鰻魚的身上

找到海水的藍

秘密的核心就在魅幻園

當橋梁坍塌，大樹倒下

我在自語中

說出外省人的前世今生

奶奶是我唯一的傾聽者

我一定還說出了什么

喚醒了她低微的鼾聲和散淡的夢囈

“他從樓梯上墜落的那個早晨

他還是個頑皮的孩子

許多年過去，

他依然是那個頑皮的孩子”

我就是要做一個

懷疑主義者

你不要再對我說出

醫學知識和養生之道

也不要再把批評的話

說得就像表揚

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悄然而逝的時光里

一定還有些美好但又

傷感的東西存在

但我就是要收獲一些病痛感慨

就是要收獲一些釋然堅定

我就是要讓你在我的臉上

看到淚水像繁華一樣盛開

我就是要做一個懷疑主義者

在丹青里藏著一只鳥兒

朝飛暮倦的秘密

在節外生枝的路上

乘涼或者取暖，得相思病

寂靜的夜晚

想念盛大而荒涼

我就是要暗戀你

但決不說出來

還魂的絳珠草

青苔失翠，蓬草枯黃

死亡帶著眩暈的芳香

那是昨日，爬山虎覆蓋著

清潔的墻面，鄉愁千回百轉

我失神蕩漾

虛空的江邊，落花的榮耀

被侵吞被埋藏，只有還魂的絳珠草

在不遺余力地學習這個世上的

處世之道，她像壘積木一樣

建設著她理想中的烏托邦

她不是貪婪的人

有時候甚至是清心寡欲的

她只是想在下午三點之前

讓那些俳句亭閣

蘊在云層，藏于蓓蕾

讓那些疲于奔命的風

帶走死亡的流年碎影

而我愿意她是多情的

去往江邊的小路

我愿泥土潮濕，木屑陳舊

我要寫一寫它們

的一生

我要寫一寫樹的一生，花的一生

一個精靈刁鉆古怪的一生

一個女人繁華若夢的一生

我也要寫下米色印花高雅體面的一生

一座糧倉富足殷實的一生

晚熟的高梁，垂下的穗子

我要寫一寫

從此地到彼地的游子

我也要寫一寫

我還要寫下與你相愛的一生

不再空留此情可待成追憶的惆悵

只是，今夜西風漫卷

一頁紙張有著怎樣孤獨飄零的一生

九月

你可以是一陣風

你可以走得快一些

你可以是一次傷心

當一片葉子落下來

你可以蹲在街心公園哭泣：

九月里你像是期待過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沒得到

你身邊的野葵花

與你的表情多么相似

我說得是傷悲是雨夜

是玻璃的碎

我說的是回憶是香水

是玉質的鑰匙

打開的流水的門

九月，你抱緊的空曠里

有多少淚水是你不喜歡的

有多少火焰，它們空自燃燒

密語

宗教是不死的

你的信仰也會繼續

而我只能是我

一個鎖匠師傅的女兒

一個塵世上的流浪者

我不怕這越來越失敗的面容

也不怕謀生不易

只要讓我感覺到

你風一樣穿越的力量

我就會把這安順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我還要像飛蛾一樣，一次一次倔強

地愛上下門廊里的燈光

我不能選擇

我不能選擇陽光、江水

草原深處的玫瑰綠地

我也不能選擇春風秋雨

杏花梧桐

后花園的茶樹上

開出了碩大而美麗的花

它們取走了陽光的紅與美

它的周圍，是嫣紅、明黃和暗綠

那么多奢侈的顏色

它們都不是給我的

一個命帶桃花的攝影師

不是我所選擇的

我捧起蔚藍的湖水

順著指縫流出的

卻是明亮的黃沙

我甚至不能選擇搶先一步

離開這個世界

好留下無盡的想念

給那個愛我的人

我年少的歲月里也曾有過

流水飛花的時光

我的心也曾泛起過細小的波紋

就是這樣啊

在我淺淺的小睡里

我還是不能選擇

不要那些如影隨形的憂傷

（選自阿華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