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戰

1

蘇小眉下了的士，急匆匆地走進了東方大酒店，服務小姐迎上來甜美地問：“小姐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我們服務的嗎?”

蘇小眉略一點頭道：“我要找303室的客人。”

小姐立刻道：“好的。”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蘇小眉步入電梯，電梯門慢慢關上。

這時，蘇小眉的丈夫，東海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雷子軍，也閃進了東方大酒店。雷子軍二十歲從中央警校畢業后，分到大都市東海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因其工作努力刻苦，破了不少大案要案，故一路平步青云，幾年的時間就升任為刑偵大隊的大隊長，是公安系統中極有前途的年輕干部。

然而，在雷子軍事業蒸蒸日上的同時，他的后院卻起了火。

最近一段時間，雷子軍發現妻子對他日趨冷淡，憑著男人的直覺，他猜到妻子很可能有了外遇，他便悄悄地到電信查看了妻子的手機明細，果然發現了一個可疑的電話號碼，13×××××2424，從兩個月前就開始同妻子聯系得十分頻繁，有時候一天達十幾次，每次通話時間都高達半個小時以上。

震驚之余，雷子軍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調查這個號碼的資料，但是這個號碼的主人用的是充值卡，在電信代售點購買時并沒有留下身份證的復印件，所以什么身份資料也沒有。

于是，在周末，雷子軍破天荒地沒有到局里加班，而是在家里陪著蘇小眉。

中午吃過飯后，蘇小眉接了一個電話，匆匆地應說了一句：“我馬上來。”然后裝著隨隨便便的樣子對雷子軍說了一聲：“我出去一下。”便出去了，雷子軍不動聲色地悄悄跟上了她。

服務小姐見到雷子軍進來，立刻也迎了上來：“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我們服務的嗎?”雷子軍道：“我找剛才進來的那位小姐。”

服務小姐甜甜地一笑，手一指電梯：“那位小姐到303室去了。”

雷子軍道了一聲謝謝，見電梯還沒有下來，便從樓梯走上去了。

303室的門口，已經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破了無數大案、要案的雷子軍此時竟緊張得要命，站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地敲門。

蘇小眉平靜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門沒有關。請進。”這有些出乎雷子軍的意料。

他推門進去，卻見蘇小眉正和一個女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蘇小眉見是他進來了，不禁詫異道：“是你。你怎么會來這兒?”

原來蘇小眉竟不是和男人幽會，雷子軍緊張的心頓時輕松下來，但同時又無法回答蘇小眉的問話，只得反問道：“你呢，你為什么在這里?”

蘇小眉淡淡道：“我朋友在這里住著，約我到這里聊天，怎么?”她冷笑起來，“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偷人，來這里和男人幽會。所以才跟蹤我的吧。”

話說到這個分上了，雷子軍索性將牙一咬說：“是的，我懷疑，我查過你的電話明細。有一個號碼13×××××2424，從兩個月前就同你聯系得十分密切，最多時一天聯系十幾次。還有很多次都是晚上半夜時分打來的。”

蘇小眉冷冷地望了他好一會兒，才說：“你真卑鄙，竟然調查我的電話，可惜，你錯了，請你再打一下這個電話號碼吧。”

雷子軍拿出手機，撥打了“13×××××2424”，他的心情再次緊張起來。

蘇小眉面前的女人身上的手機響了，是一段《別問我是誰》的音樂。

原來這個手機號碼的主人就是面前的這個女人!

雷子軍有些狼狽地問：“是，是你?”

那女人略帶歉意地一笑說：“真對不起，是我，我叫方敏芝，幾個月前我認識了小眉，她說她的老公經常在外辦案，十天半月都不回家，結了婚就像守活寡一樣，她很孤單，所以我就經常打電話給她，卻不料引起了您的誤會，真對不起。”

她這么一說，雷子軍更加狼狽了，臉漲得通紅，半晌才說：“那，那我前幾天打這個電話怎么沒人接呢?”

方敏芝驚訝道：“哦，原來是您打的，您用公用電話打的吧。”她指著手機說：“我這是雙卡手機，另一個號碼是公開的，但是這個13×××××2424只告訴了最好的三個朋友，所以不熟悉的電話打這個號碼，我是不會接的。”

雷子軍再無話可說，轉過頭來望著蘇小眉道：“小眉，我……”蘇小眉厭惡地一揮手道：“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雷子軍想了想，誠懇說道：“這樣小眉，我想好好地跟你談一談。”

蘇小眉搖了搖頭道：“不必了，雷大隊長是那樣的忙，我不敢打擾你寶貴的破案時間。”雷子軍正欲再說，身上的手機卻極不識時務地響了，雷子軍本來不想接，可是一看顯示的號碼是局里的，又不得不接通。

“是我，什么?太平洋大廈失竊，好好，我馬上來!”

蘇小眉看著他，唇邊露出一絲冷笑，雷子軍抓抓頭皮，難為情地說：“小眉，等我辦完了案子就立刻打電話給你。”

蘇小眉把頭扭向了一邊。

雷子軍只好向方敏芝點了一下頭，尷尬地走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靜。好一會兒方敏芝才說：“哇，眉姐，看樣子你一點也不愛你老公。”

蘇小眉淡淡地一笑說：“我曾經很愛他，但是現在——”她搖了搖頭，從錢包里拿出五張百元大鈔說：“好了。謝謝你幫我演了一場戲，這是你的酬勞。”

方敏芝高興地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以后如果還有這樣的好事，請盡管找我。”說完轉身欲走，蘇小眉卻又提醒她說：“手機。還給我。”

方敏芝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聲，把手中的手機遞了過去。

方敏芝走了，蘇小眉又急忙開始撥電話號碼，這時她的神態完全變了，變成了一個沉浸在熱戀中的少女。

她以充滿了熱切盼望的口吻迫不及待地說：“辰光，他果然來了，現在他們都走了，你在哪里?”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笑聲：“我就在你的對門304。”

“什么?”蘇小眉吃了一驚。連忙走出門去，一推“304”的門，門并沒有關，只見沙發上坐著一個手拿“小靈通”的男人，正含笑望著她。

蘇小眉連門都忘了關就撲入到他的懷中，半晌，她才抬起頭來，用十分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問：“辰光，你怎么知道他會跟蹤我啊?你真聰明。”

叫辰光的男人笑道：“13×××××2424這個號碼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所以，當一個陌生的號碼不停地打來的時候。我就有一種預感，他可能懷疑你了，所以我才設計了這一出戲，哼，刑偵高手。破案能手!也不過如此而已。”

他的唇邊掠過了一絲輕蔑的笑意。

2

在高級住宅區太平洋大廈，保安隊長李強正滿頭大汗地向雷子軍講述情況。

“前天夜里，大概是凌晨四五點鐘的樣子，我帶著兩個隊員在大樓附近巡查，突然，我發現大廈的外墻上有一個黑影，正沿著水管往上移動。”

“什么，水管?”雷子軍吃了一驚，難以相信地問。

“是的，水管。”李強重復道。

雷子軍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往下看，立刻便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這幢大廈共有四十層，從地面到樓頂高達一百多米，別說攀爬，一般人站在樓頂向下看都會頭發昏，而竊賊竟然敢沿著水管攀上爬下，真是膽大妄為之極!

“是的，水管。”李隊長又重復一遍，顯示出當時內心的震驚，“當時，我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賊最起碼是在五十米以上的高空，我看著都怕，我喊了一聲‘有賊’那個賊就又開始往上爬，爬到更高處，我就看不見他了。一會兒，保安部的全體兄弟全部出動，圍堵住所有的出入口、地道口、車庫，找了幾個小時，但竟然怎么也找不到那個賊。”

“哦，”雷子軍動容道，“后來呢?”

“后來，因為第二天也沒有哪個客戶反映丟失了財物。也就算了，所以就沒有報案。”

雷子軍道：“你們第二天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人物出來嗎?”

李隊長搖頭道：“沒有，像這樣的高層建筑，住的人很多，人員進出十分的頻繁，我們保安員不可能一一認得，也不可能一一盤查。”

雷子軍陷入了思索之中，李強苦笑了一下，繼續道：“但是昨天下午，有一個戴變色鏡。留著大胡子的男人，自稱是C幢35層的主人，拿著身份證來到大廈物業管理處說要搬點東西出去，物業管理處的人就給他開了一張出門便條，這家伙叫了兩個人搬了一臺34英寸的大彩電走了，誰知，”他一拍大腿，“這個家伙就是前晚的那個賊，今兒上午，C幢35層真正的主人回來了，說身份證和大彩電不見了，他媽的，我們這才如夢初醒，這個賊真是膽大包天，所以我們就趕緊報案了。”

雷子軍有些詫異道：“他們沒有核對身份證上的照片嗎?”

李強搖頭：“唉，誰會想到有這么膽大妄為的賊呢，有個弟兄隨口問了一下，賊說他以前沒有留胡子。所以看起來有點變樣。”

雷子軍不覺握緊了拳頭，心頭也再次為這個賊的膽大妄為而震驚。他預感到這是一個擁有高超偷竊技術，善于把握人性心理弱點的高手。

他問道：“你們大廈的電梯有監控設備。那個大胡子白天出來應該會走電梯吧。”

李強搖頭道：“沒有，這個賊這么狡猾，怎么不會想到電梯內有監控呢，所以，他直接走的樓梯而不是電梯。唉，這家伙躲在哪里呢，怎么我們搜索了一晚上都捉不到人呢?”

雷子軍又把頭伸出窗外，上下看了一番，看見大廈的高層以上很多住戶的窗戶都開著，他問一旁一直垂頭喪氣不說話的戶主胡才彬：“胡先生平日出門是否都不關窗戶啊?”

胡才彬立刻道：“很少關，因為我在35層，我想小偷不可能爬那么高吧!”

雷子軍點點頭道：“可惜，現在就有一個偷竊高手，知道那晚為什么沒有抓住他嗎?因為他前天晚上爬到35層，見胡先生家的窗戶開著，又沒有人在家，就爬進去，睡了一覺。第二天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因為看中了胡先生家里的34英寸大彩電，故又公然地拿著偷來的彩電叫人搬走了。”

胡才彬、李強面面相覷。

雷子軍輕輕點頭道：“抓了這么多年的賊。這樣的飛賊我還是頭一次碰到呢。我一定要親手抓住這個家伙。”說到這捉賊破案。他就充滿了信心。

第二天上午，雷子軍正在辦公室和同事們研究案情時，突然進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位說：“請問哪一位是雷子軍先生?”雷子軍急忙應聲道：“我就是。什么事?”那人道：“我們是托運公司的，有一件東西需要您簽收。”說著，兩人吃力地抬了一個大箱子進來。

雷子軍怔住了，隊員們紛紛圍了上來，好奇地問道：“隊長，這么大的箱子啊，裝的是什么?”

雷子軍也不清楚箱子裝的是什么。他驚訝地問道：“箱子里裝的是什么?”

托運公司的人道：“是一臺34英寸的索尼彩電。”

雷子軍一驚，立刻想到昨天太平洋大廈報案的情形。急忙道：“把箱子打開。”

托運公司的人把箱子打開。果然真是一臺34英寸的索尼大彩電。

隊員們顯然也想到了，全都靜了下來，辦公室靜至落針可聞。

托運公司的人覺察到諸人的異樣。不覺有些緊張。

雷子軍沉聲道：“誰叫你們送的?”

托運公司的人道：“是，是一個卷發，戴變色鏡的大胡子中年人。”

托運者不解地走了，他們以為這是雷子軍的朋友對雷子軍開的一個玩笑，卻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膽大妄為的飛賊向一個破案高手公然的挑釁和挑戰!

暗戰之幕徐徐拉開了。

3

雷子軍生平第一次感到，他遇上了一個極其難對付的對手。

一個月內，新時代大廈，長江大廈，洪基大廈……連串的高層大廈失竊案竟不斷的發生，大量的錢財、金銀首飾、珠寶手表被竊，失竊者事發當日都不在家，家中的窗戶要么沒有關，要么就是關了沒有上鎖，從外面輕輕一推就可以推開了。

種種跡象表明，這一系列的高層大廈失竊案都是同一個飛賊所為，雷子軍可以認定，就是那個向自己挑戰的大胡子!

雷子軍領著手下四處出動，可是卻毫無線索。

一直到一個半月之后，飛賊大盜才終于露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那是一個炎熱的深夜，新世界大廈的2704室里，居室的主人陳若彤小姐起身去上廁所，當她走到衛生間的門口時，聽到里面有動靜，由于她兩個哥哥正好也在這兒住，所以她以為是哥哥在上廁所，就沒有在意，而是返回自己的房間等待。

誰知，當她經過另一間臥室時，卻發現兩個哥哥都躺在床上!

登時，陳若彤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知道有賊闖到家里來了。

陳若彤本能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衛生間的門猛地被推開，那個賊猛地沖了出來，沖向了客廳，然后跳上沙發，躥上了窗臺，不見了。

“啊!”陳若彤再度發出了一聲尖叫!這次是為蟊賊不可思議的行為!

因為，她的住處是二十七層，飛賊躥出窗外，豈不是要摔得粉身碎骨!

聽到驚叫聲的兩個哥哥沖了出來，急問道：“什么事?”

陳若彤戰戰兢兢道：“有……有賊，賊。”

兩個哥哥再急問道：“賊在哪里?”

陳若彤用手一指窗外，兩個哥哥互相看了一看，抄起家伙直奔到窗戶邊，陳若彤也跟了過去。

老天，他們看到了什么樣的恐怖和難以相信的情形!

那個賊竟已經從戶外的空調外機上爬過，正在橫跨伸縮縫，爬向對面住戶的陽臺，在這數十米的高空，只要稍微有一點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們頭皮發麻地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他爬到了對面。飛賊竟然還回過頭來，沖他們笑了一笑，那是一個大絡腮胡子。陳若彤等三人立刻通知了保安，并報了案。

當雷子軍帶人趕來時，新世界大廈保安隊長方心剛已經帶人圍住了2703室(陳若彤的對門)，并破門而入，但是房間里并沒有人。

雷子軍道：“他當然不在，因為他一定是已經在2703室房中偷竊過。知道房子的主人不在家。然后又爬過伸縮縫，爬過空調的外機，到了陳小姐的家中行竊，等陳小姐發現他之后，他又原樣返回，然后從后面的窗戶爬出，沿著墻外的水管溜到不知是哪一間房子里去了。”

方隊長信心十足地說：“他跑不了，所有的出入口、地道口、車庫都已經布下了崗哨，并且我們的人已經開始一層層的搜索，即使他躲進住戶的房間。你們來了，便可以一間一間地搜查，核對身份證。”正在這時，方心剛的對講機里傳來急促的話語，“報告隊長，0903室發現動靜。啊……”

對講機那邊突然沒有了動靜，方心剛頓時大驚失色。

雷子軍熱血沖頭，吩咐方心剛道：“你立刻帶幾個人守住電梯。”然后自己帶著隊員直撲0903室。

在第9層的電梯門口，雷子軍赫然發現一名保安昏倒在地上，他趕緊和隊員們七手八腳地弄醒他：“怎么回事?飛賊呢?”他大聲地問保安。

那名保安痛苦地摸了摸腦袋，齜牙咧嘴道：“我和小安兩人剛才搜查到這里，電梯門忽然打開了，一個大胡子突然沖了出來，一巴掌就將小安打昏。我急忙向隊長報告情況，他打掉了我的對講機。又一拳打在我的腦袋上。把我也打昏了。”

“被打昏的小安呢?”眾人在現場皆沒有發現第二個保安。

此時電梯從上面下來了。

“分兩路上。”雷子軍來不及多想。率先沖進電梯，電梯重又向上。

另一路隊員從樓梯沖上。

電梯經過27樓時。雷子軍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妥當的感覺，但他急于上去，結果忽視了。

兩路人馬在天臺上會合，四下搜索，但既找不到可疑的人，也找不到小安本人。

大廈人聲鼎沸，保安們聞知大廈中發現了飛賊的蹤影。紛紛從守點處奔上樓來。

雷子軍的心中，那種很不妥當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一名隊員提醒道：“隊長。保安們離開了守點，飛賊很有可能乘機逃脫。”

一經提醒，雷子軍立刻通知方心剛：“讓你的人立刻回歸原位，防止飛賊逃脫。”接到命令，保安們又亂哄哄的歸位。

雷子軍的心中，不妥當的感覺愈加明顯，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經犯下了錯誤。

這個狡猾的諳熟心理戰的飛賊利用他的什么心理，而使他犯下了錯誤呢?

27層，腦海中如電光石火一般，在剎那間雷子軍明白了。

2703室是一個盲點!

由于2703室先前已被眾保安破門而入。一般的思維是不會想到飛賊再回去的，但是雷子軍可肯定。飛賊剛才定會藏身于2703室。

他一馬當先，沖進2703室。

經過快速搜查，很快就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被打昏了的年輕人!正是保安小安，可是小安的身上沒有穿著保安服，顯然是被飛賊搶去了。

雷子軍面色劇變，問小安道：“你們大廈的保安都互相認識嗎?”

小安搖頭道：“不一定!保安人員經常在換，有的只干幾天就走了。”

雷子軍心中叫苦，急忙通知方心剛，方心剛急忙又用對講機命令：“所有的人注意，飛賊正冒充我們保安人員，他留有一臉的大胡子，弟兄們要提高警惕!”

保安們全都慌亂起來。整個大廈一片混亂。

4

又是一個箱子擺在了雷子軍的面前，雷子軍面無表情地讓托運公司的人打開箱子。里面赫然竟是一套保安服和一副假胡須。

手機響了，雷子軍凝視著手機屏上的“無號碼顯示”五個字。心中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他接通，沉著地“喂”了一聲。但對方卻沒有聲音，他慢慢地掛斷電話。可是三十秒后手機又響起來，屏上依然顯示出“無號碼顯示”。

雷子軍發出一聲冷笑，說：“我知道你是大胡子!”

對方又掛了電話。

雷子軍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憤怒。對一名隊員說：“立刻通過電訊局查詢，看剛才打我手機的電話號碼是什么。”

二十分鐘后，電話號碼查到了，是一部“小靈通”，戶主身份不詳。

雷子軍打了過去，手機那頭接通了，卻沉默不語。

雷子軍一字一句地說：“你聽著。我一定會抓住你。一定。”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蔑的笑聲，然后電話就斷了。

被這個膽大妄為的賊三番五次的挑釁，雷子軍的心中著實不爽，他走出辦公室。信步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地競走到了最繁華的中心大街來了。忽然。他被迎面走過來的一個人給吸引住了。

正宗的竊賊第一步先練眼，這既是他們尋找“肥羊”的關鍵。更是及時發現險情的“紅外線”。高明的扒賊，那雙眼非同凡響，黑道稱之為“鉤”。要是“鉤”上誰一眼，那人就像被扒光了身上的衣服一樣，身上有錢沒錢，放在哪兒，頓時一清二楚。一般的警察很難抓到這樣的高手，但是雷子軍一入警便在反扒隊干了兩年，練有一套反扒絕活，往人流中一掃，同各人的眼光一接觸，他就能看出誰是個竊賊。雖然不在反扒隊干已經有幾年了，但他的這手絕活還是沒有丟下。每當他偵破大案進展不順時，他就跑到街上抓兩個竊賊，目的是給自己打氣，樹立信心。說來也巧，每一次捉到竊賊之后沒多久。手頭上的案子就破了。雷子軍希望這次也是如此。

此刻。被他盯上的這個人二十歲左右，一副漫不經心、閑暇無事隨意逛逛的樣子，但眼神卻極不正常，經驗告訴雷子軍，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個竊賊，他一轉身，悄悄地盯上了他。走著走著，這個人看到前面的小攤圍了一群人，便向那兒走過去，剛走到近前，有幾個顧客卻一起起身走了，那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幾個人投去戀戀不舍的一瞥。在后面跟著他的雷子軍。恰到好處地向前猛邁一大步，用比一般人敏銳的余光，捕捉到了這家伙“珍貴”的一瞥：貪婪、不甘心。——這正是扒賊相中作案目標，正欲下手卻因變故所阻的瞬間標準心態!雷子軍心中更加肯定，行了，這家伙就是個竊賊。他沉住氣，繼續不緊不慢地跟著他。不一會兒，竊賊的眼睛又盯上了一個身上珠光寶氣的中年婦女，她背著一個名牌皮包，正在打手機，竊賊慢慢地向她靠過去。趁對面有兩個學生說說笑笑地從她身邊走過，恰恰擋住“豬子”挎皮包的左腰的一瞬之間。只見這個竊賊右肩頭連續急動：向上輕聳——抬手打開“肥豬”的背包蓋：緊接著微垂——手伸進包里行竊；肩又稍聳——手拿了錢從包里抽出；明顯垂下——掏出的錢物揣進了自己兜里。整個過程只在一眨眼之間。然后兩個學生邁步，他也邁步，就像根本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目睹眼前這一幕。雷子軍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贊嘆。抓了數百個竊賊的他，以前還從來沒遇到過有如此高超手藝的神偷。這家伙的手藝完全可用出神入化來形容，可惜呀，他碰到的是雷子軍，只能怪他不走運了。

“別動，警察。”雷子軍搶前一步，按住了他。

“什么事?”他竟然毫不慌亂。一臉鎮定自若的樣子。

雷子軍冷笑一聲，叫住了那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的婦女，把警官證朝她一亮，對她說：“大姐。你包里的錢被他偷了——”竊賊一聽這話，竟然哈哈地笑出聲來，搖頭晃腦道：“警官，你是不是看花了眼，可別血口噴人啊。”那婦女也警覺地看了看雷子軍，見包好好的，既沒被割，扣也沒打開，沒好氣道：“去去去，少來這套。你們這套把戲我見得多了。”言語間竟是擔心雷子軍假冒警察，和竊賊是一伙“做籠子”的，準備等她把包打開后搶她的錢。雷子軍哭笑不得。“大姐我真是個警察，我剛才真看到他偷你的錢，你把包打開看看吧，來來來，”正好這時有兩名巡警過來了，雷子軍急忙叫住他們，“有他們看著，你不用再擔心我是騙子吧。”那女人見到這種情況，這才順從地把包打開。

令雷子軍吃驚的是，那女人包里的一扎錢仍好好的沒動，那女人還數了一遍，三千五百塊一分也不少。那女人白了雷子軍一眼。說了聲“神經病”氣鼓鼓地走了。那竊賊卻不依不饒了，變色道：“警官，這你可得給我一個說法吧。你這可是違法做事，侵犯我的名譽權。”在雷子軍多年的反扒經歷中，今天這蹊蹺事還是頭一回碰到。他堅信自己當時絕對沒有看錯，事已如此，他索性一硬到底，喝道：“站好，我要搜你的身。”不顧竊賊的反對。強行將他的身搜了一遍，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這下子，那名竊賊更不依不饒了。竟然打電話叫來了督察隊的人，雷子軍喊來的兩名巡警這時倒成了這竊賊的現場證人。

雷子軍的事被報到了局里。受到了公開處分。大大地丟了一回臉。

5

電話又來了，還是那個“小靈通”的號碼，雷子軍慢慢地接通。只聽得電話那邊傳來了笑聲，并且終于開了口，那聲“雷警官”的聲音竟然非常的熟悉。

“原來是你，胡辰光!”雷子軍靜了一會兒，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這個人。竟然就是讓雷子軍上當受騙的竊賊，當時他報的名字就叫做胡辰光。

一瞬之間，雷子軍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失手了，原來這個叫胡辰光的根本就是故意在耍弄自己，這個人故意露眼讓自己盯上他，故意做出偷竊的動作，其實根本就沒有動錢!而這個胡辰光，也正是自己要抓的假大胡子飛賊大盜。他之所以會犯下一系列的高樓大案，同樣是為了向自己挑戰!

對方爆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并發出得意的聲音，“雷警官，你終于知道了。”

雷子軍竭力忍住自己心頭的憤怒說：“胡辰光，你究竟想干什么?”

胡辰光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問道：“雷警官，你知不知道我最拿手的是偷什么?”不等雷子軍回答，他又自己答道：“其實這是我的秘密，不過你也不是外人，我告訴你也無妨，我最拿手的并不是偷東西，而是偷人!尤其是偷警官的女人，最近，我偷了一個警官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蘇——小——眉!”

雷子軍熱血沖頭，喝道：“胡說八道!”

“不相信啊。”他的語調陰陰沉沉的，“她的左乳上是不是有一顆很火的痣啊。她的小腹上是不是有一塊胎記啊。”

聽到這里，雷子軍手腳已是一片冰涼，因為胡辰光所說的蘇小眉身上的特征全部都是對的。看來他并沒有撒謊。原來小眉最近一連串的反常行為都與這個男人有關!

“還不相信啊，那你打這個電話號碼呀，13×××××2424，看看這個電話是誰接的——”“夠了!”雷子軍厲喝道，“胡辰光。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存心針對我的，說吧，到底有什么企圖?”

胡辰光又是一陣大笑，但笑聲中卻夾雜著濃烈的恨意：“雷警官，你應該知道，毛主席曾經說過，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想知道我為什么那么恨你嗎?你記不記得在三年前抓了一個人，叫做胡三敏的。”

“胡三敏!”雷子軍記起來了，“那是一個賊。”

“那是我的哥哥，我的親哥哥。”胡辰光咬牙切齒，“他不久前在獄中想翻墻逃跑，被哨兵發現，開槍打死了，我哥哥的死就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把他抓去坐牢，他就不會死，就不會死!”

明白了，雷子軍什么都明白了。

胡辰光繼續道：“我從小沒有了父母，是哥哥把我一手養大的。我一定要為他報仇!為了對付你，我專門從特種部隊提前轉業回來，又專門找名師苦練竊技，專門勾引你老婆，做下一系列的案子，目的就是采用一切手段打倒你。搞臭你，讓世人知道你的無能。讓你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哈哈哈，毛主席還說過，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更是其樂無窮，嘖嘖，真是一點不假啊!”

雷子軍怒道：“胡辰光，我從穿上警服的那天起。就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怕別人的報復，你要有種，堂堂正正的沖我來，我們一對一單挑，我姓雷的要是有一絲害怕，就是你養的，你耍陰謀詭計，欺侮我老婆，算什么男人!”

胡辰光冷哼一聲道：“那只能說明你沒本事，你堂堂一個東海刑偵大隊的大隊長，竟然連老婆都看不住，太丟人了。你知不知道，每次當我聽到你老婆說起你。我都為你臉紅，在你老婆的心目中，你完全就是一個不負責的男人!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刑偵大隊長。說起來威風凜凜，可是卻結了無數的仇家，你怕別人尋仇，連公安局的房子都要賣掉。只能在外面租房住，無數個夜晚，你去執行任務，她說她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邊在心中擔心著你，一邊擔心著自己，她總是疑心隨時會有歹徒破門而入!”

“這……”雷子軍咬緊了嘴唇。

“她說當她懷孕之后，她是多么的想要你陪在她的身邊，可是你一走就是一個月，結果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孩子就這樣沒了，當她的同事打電話給你，你依然直到十天之后才回來。在你的心中，工作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她永遠都是第二位的!她真的是很可憐，如果她不是你雷子軍的女人。說不定我會真的愛上她了。”

雷子軍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胡辰光道：“我和你最大的區別就在這里。親人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第一位的，為了我的親人。我可以犧牲一切。一切，你明白嗎?包括我的生命，而你，就做不到。”

“不，你錯了，”雷子軍大聲道，“親人在我的心中永遠也是第一位的，只是我是一名警察，在很多情況下，我無法表達對親人的愛，也無法滿足親人的要求。不過，這一次，我發誓，我絕不會讓你再傷害到小眉一根頭發，為了她，我可以犧牲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胡辰光笑道：“很好，這個游戲越來越好玩了，我想以后我會更開心的!”

雷子軍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出丑，想讓世人知道我無能，還有什么招，你盡管都使出來啊。看我抓住你的時候，你怎樣死!”

胡辰光發出狂妄的大笑：“雷警官，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我們現在就繼續游戲吧，我告訴你我在哪里，你一個人來，只要你能追上我，抓住我，那么我甘愿同你回警局，可是如果你抓不到我，那么你就還是辭職吧!天天在家守著你老婆吧。”

雷子軍斷然道：“一言為定。你在哪里?”

電話那頭忽然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聽起來似乎胡辰光連喉嚨管都要咳斷了，就在雷子軍正要譏諷他的時候。胡辰光停止了咳嗽，嘶啞道：“我在東方大酒店的門口，你到了自然就會看到我。”

放下電話，雷子軍拒絕了隊員的請求，獨自一人立刻駛著警車來到了東方大酒店的門口。霍地，一輛停著的小轎車突然啟動，一張臉露出車窗，向他笑了一笑，正是飛賊大盜胡辰光。

雷子軍立刻加速追了上去。在街上行人的驚呼聲中，兩輛車風馳電掣一般在街上追逐著，就像好萊塢電影中的鏡頭。

雷子軍咬牙。死死踩住油門，車速提至最高。車子簡直要飛起來。

紅燈!

但是飛賊的車依然箭一般的飆了出去。

雷子軍跟上，緊咬著他不放。

交警不明所以。也騎著摩托車追了上來。

“咝!”飛賊的車急轉彎，空氣中回蕩著驚心動魄的聲音，地面溜出一串火花。

雷子軍也急轉，車差一點就翻了，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簡直難受得要命。

死就死吧，在這種特定的場合，他喪失了他一貫的冷靜，變得狂躁起來。

“轟!”胡辰光的車撞到了別人的車上，一個急旋，竟又蕩開了。

雷子軍本能地急打方向盤，“砰”地撞到了另一輛車子，頭碰到了方向盤上，頓時血流滿面，幸虧他系著安全帶，否則他整個人都要被甩出去。

胡辰光從窗戶里伸出頭來，向他伸出了小拇指。

“雜種!”雷子軍沖著他吐出了一口血水，車“忽”地又追了上去。

兩個瘋子風馳電掣一般忽左忽右，忽急拐彎忽穿小巷，所到之處，行人無不驚叫、奔跑，場面混亂不堪。

駛出市區，胡辰光的車沿著斜坡直奔海邊的懸崖，車速慢了下來。

“嗵!嗵!嗵!”雷子軍的車猛烈地撞擊著他的車尾。

胡辰光竟狂笑起來。

雷子軍猛一打方向盤拐彎。試圖超過他。

“砰”，胡辰光竟猛地一推車門。警車一下子撞到車門上，將車門撞掉了。

胡辰光側過頭來，對雷子軍冷笑，“忽”地猛又加速。

已到了懸崖高處，胡辰光車速不但不減，反而更快，并且他發出了更瘋狂的笑。

雷子軍減速，踩剎車，好險，車的兩個前輪已經離崖邊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如果他晚剎一秒鐘，他就連人帶車一起掉入大海了。

在他的驚呼聲中。胡辰光的車像出膛的炮彈一般，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墜入了咆哮的大海之中。

雷子軍奔到崖邊。向大海的水面上茫然張望。

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難道這樣的一個飛賊大盜就這樣葬身大海了嗎?

他不相信。

但是，當警隊的人趕到之后，從車中打撈出的尸體卻讓他無話可說。

這一次，雷子軍被停職了。

7

一晃七天過去了。七日來。雷子軍始終有一種放不下的感覺。胡辰光的突然死亡讓他總有不真實的感覺，這七日來，蘇小眉也異常沉默。

第八天，小眉又是一夜未眠。雷子軍終于忍不住對蘇小眉說：“我見過胡辰光了。”

蘇小眉一震，以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他問道：“他在哪里?”

雷子軍回避了她的問題說：“他就是前一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飛賊大盜。”

“不!”小眉憤怒地尖叫起來。“不許你誣陷他，你有什么證據?”

雷子軍的心悲愴起來。

是的。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胡辰光是飛賊大盜，可是他不但生前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而且他已經死了，所以在法律上。他永遠也不可能被定罪。

在這場黑暗中的較量中，胡辰光贏了，而他輸了。

“你!”小眉抓住了他的衣領，“你陷害他，你抓了他。對不對……”

“住口!”雷子軍終于大喝了一聲。只喝了一聲，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樣向她解釋，因為胡辰光已經死了，所以小眉絕不會相信他說的話：胡辰光只是想通過玩弄她而打擊他。傷害他!

因為胡辰光的死，造成了他在感情上也成了一個徹底的失敗者。這，是不是也是胡辰光的目的呢?

他不怪小眉的背叛，只怪自己過去沒在意呵護感情，只恨胡辰光太狡猾。

“他死了。開車投海自殺!”他無限悲哀地說。

蘇小眉呆若木雞。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之聲，一名穿著銀行制服的人提著一個密碼箱出現在門口，恭敬地問：“請問，哪位是蘇小眉小姐?”

蘇小眉渾渾沌沌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嗎?”

那人道：“我是J行的職員，名叫小剛，有位胡辰光先生在我行保險箱里存有一些貴重的物品，胡先生交代過，如果他七天內沒有來，就要把東西交給您，請您簽收。”

蘇小眉慌忙簽名。并接過了那個密碼箱，卻不知按什么密碼。

小剛道：“胡先生說，密碼是您的生日數字。”

蘇小眉急按“730109”，“啪”!箱子打開了。

小剛告退了。

箱子里有一箱名貴的珠寶，一本存折和一封信。

蘇小眉看也不看別的東西，迫不及待地撕開了那封信。

一張病情診斷單上，清清楚楚地寫著：胡辰光，肺癌晚期。

蘇小眉驚駭地大叫起來，“這是怎么回事?”然后全身顫抖著去看信中的內容。

驚天動地的咳嗽、寫著肺癌晚期的病情診斷單。在剎那間讓雷子軍明白了所有的問題。

胡辰光得了肺癌，自知不久于人世，便趕到東海市來找自己報仇。

他之所以敢于采用那么極端危險的方式偷竊，是因為他自知反正是一死，而且早就做好了安排，先是在自己的眼前裝出偷竊的樣子讓自己上當，讓自己丟臉并背上處分，然后這個人故意引誘自己追他，自己卻開車墜海自殺，使自己無法解釋飛車追他的瘋狂的行為，現已停職檢查，面臨著開除公安隊伍甚至是坐牢的危險。

這時，小眉已看完了信，竟抱著箱子痛哭起來。雷子軍看到箱子中的珠寶，聯想到近一段的高樓案子，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很不妥當很不對勁的感覺。他猛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拿出了手機。

“你想干什么?”蘇小眉猛然轉頭，像仇人一樣死死地盯著他。

“這箱東西是胡辰光到處偷來的，我必須要向局里匯報這個情況，將東西上交到局里。”

“你撒謊，”她將箱子抱得緊緊的，“他明明在信中告訴我。這些東西都是他家傳的寶物，他知道他要死了。所以把這些東西都留給我，我不許你侮辱他。你也沒有權力拿走他留給我的東西。”

“你上當了。所有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圈套，我敢肯定，這箱東西絕對是一個陷阱，小眉，相信我一次。”雷子軍邊解釋邊去撥自己的頂頭上司方副局長的電話。

“雷子軍，如果你打電話報警的話，我們立刻離婚。”蘇小眉一字一句道，顯示出毫不動搖的決心。

雷子軍怔了怔，此時方副局長的電話已經撥通，那頭已經在“喂喂”地叫他了。

“對不起，小眉，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愛你。是為了我們這個家。”說完，他終于還是將情況向方副局長做了匯報，方副局長十分重視，決定親自帶人來處理這件事。

等他放下電話，蘇小眉已經在開始收拾東西，他走過去，將所發生的事一一地說給小眉聽，可是她根本什么也不相信。

又有人在敲門，雷子軍沒想到方副局長他們竟然來得這么快，然而他打開門一看，卻發現來的人竟然是省廳刑偵處的人，帶隊的劉處長拿出了一張搜查令，“對不起，子軍，公事公辦，我們接到消息，說你的妻子與前一陣的高樓失竊案有關，并且還有贓物藏在家中，因此，我們不得不來調查——”

“砰”，小眉手中的箱子掉到了地上，轉頭去看雷子軍。

劉處長疑惑地看了看她，然后眼光被散落的珠寶所吸引了。屋里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不可能。”小眉拿起了那封信，“他在信上說這是他家傳的寶物，咦——”她忽然呆住了，因為那封信上面竟然什么字也沒有了。

“我說過的，這是個陷阱。胡辰光用的是特別的藥水，一旦露在空氣中，漸漸地就會揮發。”雷子軍握住了她的手。“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他想把你也扯進去，他想讓我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可惜，我已經先向方副局長報了案。一切都說得清楚的，他失算了。”蘇小眉被鬧糊涂了，呆住了。她想不通因果。是啊，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不夠用了。

雷子軍溫柔地擁住了蘇小眉，蘇小眉驚訝于自己的反應。她突然發現在雷子軍的胸膛前自己竟重新有了踏實的感覺。

8

勝與敗實在是難以預料。本來已經敗得一塌糊涂的雷子軍因為先向局里報了案，胡辰光精心設計的一切倒顯得弄巧成拙了。結果蘇小眉不但回到了雷子軍的身邊，夫妻倆重歸于好，雷子軍也得以復職，重返工作崗位。

奇怪的是，他復職后的第一項工作，便是率領手下的隊員日夜監視新世界大廈。

新世界不是已經被胡辰光盜過一回。而且胡辰光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么又要監視新世界大廈呢?有隊員問雷子軍，但是雷子軍卻不回答。

果然不出雷子軍所料，設伏后的第三天深夜，一個飛賊出現了。他竟然是死去了的胡辰光。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新世界大廈的外墻處，那里有一根緊貼墻面自上而下的下水管，但是下水管的底端離地面至少有兩米多高的距離，

他極其從容地一躍，雙手便牢牢地抓住了下水管，然后便如猿猴一般，輕輕松松地爬了上去，眨眼間就爬出了老高。身手之敏捷。令人贊嘆不已。

在對面樓上監視的雷子軍及其他隊員奔了過去，雷子軍命令手下的隊員：“都在這兒守著，不準幫我的忙，我要和這個家伙單挑。”

隊員們齊聲道：“是。”

身手敏捷的雷子軍蹭了上去，開始沿著水管追擊胡辰光，他不發言警告。卻又故意用了很大的勁，故意讓胡辰光知道，顯示出對胡辰光向自己挑戰而針鋒相對的回應。以及單挑必勝的信心。

胡辰光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的印象，他的唇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那一閃而逝的目光明確無誤地告訴雷子軍：我不怕你。我期待著和你單挑。

兩個黑影沿著水管直往上躥，漸漸地胡辰光爬到了水管的頂端，也就是新世界大廈的最高層40層處，再往上就是天臺了。

水管的頂端離天臺還有半米，而第40層單元房的窗戶是關著的，他無路可逃了。

他再度低頭去看漸漸爬上來的雷子軍。

雷子軍的眼中流露出嘲弄之色，他一邊爬著，一邊用右手拍了拍腰間，然后極紳士般地將手一攤，又做了一個用手抓他的動作，那是在告訴飛賊：放心，我不會動槍，我用手就可抓住你。

胡辰光卻微微一笑，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動作。

他竟然在一百多米的高空中雙手猛地一扯水管，用力向上一躥，“叭”!他借勢躍高了半米，雙手搭在了天臺的邊緣，然后，身子一側翻到了天臺上。

雷子軍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這個亡命之徒，這個以生命為賭注的飛賊!這個王八蛋!

雷子軍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因為自己還沒有這種能力能在百米高空跳躍。

胡辰光從天臺上探出頭來，對著他冷笑。此時，雷子軍已爬到了三十五層，而三十五層的窗戶是開著的。

雷子軍一咬牙，從三十五層的窗戶躥了進去。

“誰?”屋里竟有人，被他的動作給驚醒了。

他來不及解釋。便沖出了房門。直奔頂層天臺。

天臺上，胡辰光目光炯炯地向他招手。他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在了胡辰光的面前。

“你真是我的對手。”胡辰光道，“我確實沒想到你竟然知道我會在新世界出現。值得佩服。”

雷子軍道：“你陷害小眉失手之后，我就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一定還會向我出招，你是一個狂妄自大，陰險狡猾，以生命為賭注的賊，你曾在新世界大廈失手。那么——我就賭你，還會到新世界大廈來作案，不，不是賭，我其實是完全相信你一定還會來的。所以我的行動就是監視新世界大廈。而你果然來了。”

胡辰光臉上的佩服之色更濃烈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還沒死呢?”

“狐貍再狡猾。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這是一句老話，不過也是一句實話。”雷子軍冷冷道，“我一直在想。像你這樣狂妄自大。自以為聰明絕頂的人，就算你有絕癥，也不會那么輕易求死的，在你沒看到你報復的結果之前，你更不會死。所以，你那張寄給小眉的病歷單暴露了你，我到醫院查過，這張病歷單根本就是你偽造的。還有。如果你已經死了的話，那么給省廳劉處長打那個報信電活的是誰呢?也就是說，當初你讓我開車追你墜海，是一個圈套，你早已找到了一個和你很相像的人，然后殺了他，把他的尸體藏在車里。下墜大海之后，你迅速地戴上氧氣罩，換上潛水服，順利地出逃了。”

“精彩，很精彩。簡直就像親眼看到了一樣，”胡辰光拍了拍手，“不過你這么會算，那你再算一下，我今晚會不會被你抓住呢?”

“我早已算過了，一定會!”說完，雷子軍猛沖過去。連連向胡辰光出擊。

對于自己的拳腳功夫，他一向是自信的。因為他從五歲起就開始練武，因其武術之長而被特招進警校，在警校舉行的每次散打比賽中他都是第一名，然而。在特種部隊受過訓練的胡辰光卻也身手不凡，進進退退之間，從容化解了雷子軍的攻勢，其舉手投足，儼然一派高手的風范。

雷子軍暗暗心驚。攻勢遲緩下來。

胡辰光展開還擊，雷子軍竟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混戰中，胡辰光一肘撞在雷子軍的心窩，他痛得悶哼一聲，手捂心窩，連退了三步。

這時。腳步聲從樓下傳來，是雷子軍的手下隊員，他們放心不下，終于違反了他的命令追上樓來了。

“轟”的一聲響，雷子軍的眼前忽然揚起了一片煙霧。原來狡猾的胡辰光竟扔出了一個煙霧彈。

眾人沖了上來，但都被煙霧所阻，煙霧散去時，只見胡辰光已經站在天臺的邊緣，朝對面的大廈甩出像古時候的飛抓一般的玩意。

“咔嚓”，飛抓抓進對面大廈的墻壁，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胡辰光竟然飛身蕩起，直向對面飛了過去。只要他撞破對面任何一戶人家的玻璃，他就又可以乘機逃走了。

雷子軍飛快地拔出槍來，使出他神槍手的風范，聚精會神地射出了此刻最重要的一槍。“砰”!飛抓被打斷了，還有一秒鐘便可以到達對面的胡辰光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從空中墜了下去。

“轟!”地面發出了一聲巨響，整個大廈似乎都有所抖動。

眾人的眼中都泛起一種做夢般的神情。

雷子軍緩緩地撥通了小眉的電話，“小眉，他終于死了。”

在這場為國為家的驚心動魄的暗戰之中，他終于贏得了最后的勝利!他忽然情不自禁地有眼淚流了出來。

責任編輯 張 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