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績溪龍川

龍川（大坑口）位于皖南績溪縣瀛洲鄉中部，古稱龍川。據《龍川胡氏宗譜》記載：龍川始祖胡焱，原居山東青州濮陽（今屬河南），東晉大興元年（318年），敕封散騎常侍兼中領軍，隨晉元帝南下，鎮守歙州。咸康三年（337年），胡焱游華陽鎮（績溪古稱）至此，見地勢“東聳龍峰，西峙雞冠，南則天馬奔騰而上，北則長溪（登源河）蜿蜒而來，羨其山水清麗，便卜龍川口荊林里（古地名）聚族而居”。東聳的龍峰系指龍川（大坑口）村前逶迤起伏的龍須山，它如一條威武壯觀的臥龍俯視全村。西峙的雞冠山，又稱鳳凰山，在龍川（大坑口）村后，與龍須山遙遙相對；南面的天馬山，右側高高崛起，好似仰起的馬首，山頭下方豎起兩座山脊，猶如兩條前腿，山腰下陷，山尾突起，遠望好比“天馬奔騰而上”。村中有一條細水長流的小溪（又稱龍川），穿村而過注入蜿蜒而來的長溪（登源河）。村人稱小溪為龍川溪，村名順應稱為龍川。但是“龍川”兩字在封建年代太張揚，容易引來殺身之禍，于是就從《莊子·天運》“在谷滿谷，在坑滿坑”之義，在下游8里處建村，村名油坑口（今瀛洲村）。坑口人認為本家族比章姓早800年遷居于此，應該“先入為大”，同時龍川又處于登源河的上游，于是就將坑口改為大坑口。

龍川始祖胡焱字子琰，又名福明，定居龍川（大坑口）后，娶華陽（績溪古稱）汪氏孌女為妻，此后胡氏子孫枝繁葉茂，人丁興旺，成為績溪的名門望族。胡焱逝世后葬龍川金紫山前甲山庚向，俗稱“常侍大墓”。據二十一世祖胡之綱的《供報》記載：胡焱以后，二世祖志康、三世祖延慶、四世祖萬成，他們亦耕亦讀，將荒蕪的荊棘林開辟成田地家園。到五世祖汝能至二十一世祖念五，歷代簪纓不斷。胡念五“官名之綱，字伯紀，號子仁。資財盛于前，田園建于徽（州）、嚴（州）、杭（州）、寧（國）四郡”，是為龍川胡氏“世祖”。胡念五有七個兒子，分為七架，其中第六架出繼邑中高成宗為嗣，第三架之后裔遷至本縣湖村另立支派，其余仍在龍川祖居分析，故有東、南、西、北、中五支（隅）之說，而且每支都有各自的旗幟，其分支譜牒就“發派各房記理”，不過春秋祭祀仍“主長房”。在龍川五支中，以中支最盛，龍川人稱之為“尚書公派”。

中支即“七架”中的“第一架”，是胡念五長子六一的后裔。六一有二子，長曰七三，諱孝先，字季益；次曰六九，諱孝達，字季時。次子六九的后裔第三十世胡富（1445～1522年），明成化十四年（1478年）進士，累官至南京戶部尚書，卒后贈太子少保，謚康惠。著有《龍峰文集》傳世，《明史》有傳。由于胡富的關系，其祖父胡士良、父親胡道宏均誥贈戶部尚書。

七三的后裔第三十四世胡宗憲（1512～1565年），字汝真，號梅林，明嘉靖十七年（1538年）進士，曾以兵部右侍郎總督浙、閩，節制江西等七省軍務抗倭，并且于戎馬倥傯中輯著《籌海圖編》。胡宗憲廣納人才，招集徐渭、沈明臣、茅坤、文徵明等為幕僚，大膽起用余大猷、戚繼光、盧鏜等為大將，制定“攻謀為上，角力為下”和“剿撫兼施，分化瓦解”的策略，先后誘降和剿殺了辛五郎、徐海、王直等倭寇元兇，平息倭患。他以功勛獲得殊榮，官至兵部尚書，加太子太保。后因被誣為“嚴黨”，而身陷囹圄，于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冤死獄中。明隆慶六年（1572年）得以昭雪，重新給其厚葬，謚號襄懋公，《明史》有傳。其祖父、父親以及子、孫、曾孫均因胡宗憲而得到朝廷的封贈。

根據龍川胡氏宗譜記載：胡氏宗族取名排輩的每個字的偏旁都嵌有“金、水、木、火、土”五行，含五行相生之意，取字的偏旁順序是五代一循環。

胡富和胡宗憲是同宗二尚書，明成化十四年胡富中戊戌科進士，官至太子少保、戶部尚書，嘉靖十七年胡宗憲中戊戌科進士，也是官至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兩人正好相隔一個甲子，所以又稱奕世。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在龍川（大坑口）的龍川溪南岸立了一座高達10米的“奕世尚書”石牌坊。該坊為四柱三門五樓的抬梁式建筑，四大柱子抹去棱角，南北兩向各有抱鼓石護之，造就了端莊穩重、傲然挺拔的美感效果。坊頂為歇山式，用茶園石石板雕鑿而成，由斗拱支撐挑檐。各正脊兩端，鰲魚對峙。主樓正中裝置斜式“恩榮”匾，其四周盤以雙龍戲珠紋。下方花板南北兩面，分別鐫書“奕世尚書”和“奕世宮保”。書法遒勁流暢，為明代書法大家文徵明手書。

龍川（大坑口）有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胡氏宗祠，該祠位于龍川溪畔，坐北朝南，磚木結構，始建于宋，明嘉靖年間重建，文徵明手書“龍川胡氏宗祠”巨匾。宗祠采用中軸線東西對稱布局的建筑手法，由影壁、露臺、門樓、庭院、廂房、祭堂、側房、寢室及特祭祠等九部分組成。前進為重檐八角的門樓，樓上的梁面刻有“九獅滾球遍地錦”、“九龍戲珠滿天星”等精美圖案。儀門上彩繪尉遲恭和秦叔寶兩門神把守大門，兩旁石鼓相依，石獅對峙。祠堂的主體建筑是天井后的正廳，舊時是胡氏后裔舉行祭奠活動的場所。它由14根粗大的銀杏樹圓柱架著大小54根冬瓜梁構成，柱基用棗木刻成蓮花瓣托，結構為抬梁和穿斗式相結合。正廳的每根屋梁兩端皆有橢圓形梁托，梁托上雕有彩云、飄帶，中間鏤有龍、鳳、虎，檁上鑲嵌片片花雕，就連梁鉤也刻有蟠龍、孔雀、水仙花、萬年青，仰首凝望，玲瓏別致。正廳兩側有高達丈余的10扇落地窗門，每扇窗門的上部有鏤空花格，下部有平板花雕，內容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為主體圖案，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菡萏初綻，千姿百態，無一雷同。更令人稱絕的是花中有物，物中有景。荷花在池中蕩漾，或微波粼粼，或浪花朵朵。花叢之中，鳥翔藍天，魚潛水底，鴨戲碧波，蛙躍荷塘，鴛鴦交頸，河蚌翕張，呈現出一派生動活潑的逼真景象，而其姿態則妙趣橫生。正廳上首的一排落地窗門花雕是一幅“百鹿圖”，襯以各種水光山色，竹木花草。畫面中各種姿態的梅花鹿自由自在地生活，有的悠悠慢步，有的受驚疾奔，有的飲水溪畔，無不惟妙惟肖。宗祠的后進是寢室，又稱享堂，是供奉宗族先人牌位的場所。上下兩檔門窗雕刻全是花瓶，采用浮雕和淺刻相結合的技法制成。有六角、八角、半圓、大口、長頸等各種形狀；瓶口上刻有梅、蘭、竹、菊、牡丹、海棠等四季花卉。胡氏宗祠集徽派木、磚、石三雕及彩繪之大成，以木雕最為精湛，有“木雕博物館”之稱。它的梁枋、斗拱、馱峰、隔扇、柱礎、梁臍上，均有精美雕刻；高超的雕刻技藝，可謂“天工人可代，人工天不如”。這些雕刻藝術造詣之高，實屬國內罕見。1988年“胡氏宗祠”被國務院批準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胡氏宗祠的東側還有一個別具風格的副祠，高度僅有正祠的一半，木雕簡陋。據說胡氏的先祖把龍川設計成“船”形，告誡子孫們如何像競發的航船那樣在學海、商海、宦海中乘風破浪搏擊中流。但是船在激流中航行如果沒有鐵錨就無法停航靠港，龍川胡氏就從外村請來一戶丁姓人家護祠，丁姓好比鐵錨把大船釘住，大船也就穩當了。這戶丁姓人家至今已傳了16代，正祠東側的副祠就是這戶丁姓人家的宗祠。

龍川（大坑口）還有一座尚書府，是胡宗憲的故宅，占地3000多平方米，始建于明嘉靖年間，后來一直為胡宗憲的裔孫居住。它屋宇連片，浩蕩壯觀，以門闕多、馬頭墻多、古巷多、天井多、雕刻多而著稱于世。其中門闕有圓形、瓶形、矩形、葫蘆形等；而古巷多則是由于受封建宗法的節制，主仆必須分道而行所致；院內的馬頭墻則魚禽獸形狀各異，錯落有致，有100多處。尚書府內庭院深深，小巷幽幽，左彎右拐，好似一座迷宮。它的大門八字開，左右石鼓，門樓兩邊對稱鑲嵌獅形磚雕，府內既有主廳、官廳、繡樓、家祠、前后花園、文昌閣、梅林學堂、余慶堂醫館，又有戲園（臺）、佛堂、梅林亭、轎亭，還有土地廟、家井以及眾多的廊、廡、亭、榭。據老人回憶，尚書府內的人讀書、看戲、就醫、祭祖、拜佛、敬土地神都不用出門。尤其讓人感興趣的是梅林亭畔的胡氏家井，外圓內方，井中套井，形似巨大的銅錢，此井又稱“銅錢井”。如果將圓形井臺階口搭一小石板橋至方形井口，石板連同臺階口的橫石階，組成一個“古”字，而另一邊的圓形坑壁與空間是一個象形字“月”，“古”和“月”組合就成為“胡”字，暗示此乃胡家錢井。尚書府內的主體建筑是“從善堂”，六部通轉樓結構。所謂“六部通轉樓”，即左右兩邊各有三間，共六間；樓上也是同樣結構，上下樓梯連接，圍繞著天井通轉。堂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懸掛有“光祿第”、“青宮錫福”等匾額和對聯。而議事官廳的“竭忠盡節”金匾則一眼當堂，凸現主人雄兵在握的英雄氣概和竭力報國的決心。兩邊有文、武魁神護佑，太獅、少獅候聽。正廳中央懸掛著圣旨箱，箱上鑲有盤旋的金龍和“天奉誥命”四個金色楷字。府內還收藏有明代萬歷年間的太平鐘、稀世之珍的陶制千佛缸以及木質鏤花的五蝠轎等。龍川的尚書府在徽州是保存最完整、氣勢最雄偉、結構最復雜的明代官宦家庭建筑群，故有“徽州第一家”之譽。從結構來看，有官邸氣派，與徽商民居顯然不同，內部三雕（石雕、磚雕、木雕）飾物強調正統，并且突出官本位思想。從建筑外觀來看，小巧玲瓏，如同一個功能齊全的村寨。在尚書府“從善堂”的閣樓里曾經翻檢出許多書信、契約、分家鬮書等，里面有胡錦濤的太祖父胡源、曾祖父胡樹銘以及伯父胡增鑫等人的資料。通過考證，從第三十四世胡宗憲一直到第四十六世胡炳衡，計12代人曾經生活在這個老宅中，直到1925年后才搬出。

尚書府的西向大門前有一口大塘，俗稱“七星潭”。潭底巧布七口小潭，排列的形狀恰似天上的北斗七星，像一個長柄大勺。每逢枯水季節，七口小潭會露出水面。據說府前修建七星潭，一是為了風水，二是為了聚財。風水書籍《陽宅十書》云：“西向門前七星潭，世代子孫居高官。”胡宗憲修建七星潭即希望七星潭保佑胡氏子孫官運亨通，也是他對后人的良好祝愿。建造七星潭，讓七個泉眼之水（財氣）全部匯聚于胡家池塘中，保證了胡氏家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另外七星潭的周圍，用鵝卵石鋪砌“魚鱗坦”，希望家族年年有余人丁興旺。當然，七星潭也有防火的實用功能。

在龍川（大坑口）還有不少以“龍”命名的地名，“龍川”、“龍溪”、“龍須”、“龍峰”、“龍須山”；僅“龍須山”里以“龍”命名的景點就有10處之多，如“龍壁醴釀”、“龍臺天梯”、“龍臺駝峰”、“龍池碧玉”、“龍門飛瀑”、“龍角瀑布”、“龍須瀑布”、“龍草澄心”、“龍峰挹秀”、“龍峰禪院”等。

明清兩代，績溪徽商鼎盛，龍川胡氏有大批子弟外出經商，胡源也是其中的一位。他十六七歲就離開家鄉，由親戚推薦到江蘇東臺的茶店當伙計。胡源生性淳厚，為人忠實，辦事勤敏，后任該店的水客，專事進山采購徽州茶葉。“水客”亦稱“水腳”，是當時茶號采購、推銷茶葉及進行市場調查和收集茶葉行情的人，因為當時的交通工具多以船為主，故名“水客”。水客在茶號的地位比較高，待遇也較好。咸豐年間，時值太平軍鏖戰徽州，胡源數次冒險進山收茶，保證了茶店的正常營業。后來他以多年的個人積蓄先后在姜堰、泰州開設了兩家胡源泰茶號，由于胡源繼承和發揚了徽商“察行情，權時宜”的經營策略和“徽駱駝”的吃苦耐勞精神，很快就將“胡源泰”茶號擴展到靖江、泰興等地。同時“胡源泰”茶號也以經營茶葉品種多、質量好、價格公道而深得“三泰地區”（泰州、泰興、姜堰）顧客的好評。清朝末年，胡源返回龍川（大坑口），后病逝故里，安葬于大排美女攤花（墓名“永源”）。胡源的子、孫，直至曾孫，一直遵守祖訓，歷經事變仍慘淡經營著茶葉生意，直到上世紀50年代公私合營。現在龍川大坑口，與胡氏宗祠隔河相望的還有胡源之孫胡炳衡的故宅。故宅坐北朝南，磚木結構，硬山屋頂，封砌馬頭墻，作前廳后室布置，撐拱、雀替等構件雕飾精美，是典型的徽派古民居。

近年來，隨著旅游事業的發展，龍川大坑口的知名度越來越高，游人越來越多，在龍川大坑口人們除了可參觀國保單位“胡氏宗祠”，省保單位“奕世尚書坊”，胡宗憲的尚書府，徽商胡炳衡的故宅外，還可游覽朝笏山、石鏡、龍須山、山水藝術長廊江南第一關、湖村門樓巷等，并可進行水上漂流，觀看附近小桂林山水。

（題圖：遠眺龍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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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安徽省蕪湖市第十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