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公雞要學會怎么拔羽毛

不久前，各種版本的外企鐵公雞排行榜通過互聯網、手機短信流傳開來，不僅排行，而且還號召抵制上榜企業的產品。上榜企業忙不迭聲明自己不算鐵公雞，國家商務部部長更是正式出面澄清。這是抗震救災期間，繼王石言論之外的另一個熱門話題，這顯示出中國發自草根的一股強大輿論力量。網友們說的對不對呢？

我們不贊成構成輿論的各種排行榜，包括數額很大的捐款紅榜，也包括類似鐵公雞這樣的黑榜。捐款應該是自愿的，種種排行榜都構成一種輿論暴力，變相形成了逼捐。（本期雜志專為感謝企業公民支持抗震救災而辟出兩個版面，但是我們去掉了企業捐款的數額。）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就無視民意的存在，而只是堅持所謂的理性，尤其是這些民意廣泛來自于這些跨國公司的客戶—中國的普通老百姓。跨國公司們的確應該進行反思。

盡管不支持這種榜單，我們仍然仔細研究了種種榜單，發現了大致的統計規律：跨國公司的平均捐款數額大致相當于同類型中國公司的五分之一到一半。這已經是外企怕擔鐵公雞之惡名而普遍開始捐款或追加捐款之后的數據了。實力比中國公司強，而捐款比中國公司少，外企們是不約而同的理性呢，還是有點習慣性的見外呢？

最近二十多年，中國對外開放，跨國公司開始在中國這個新興的超大市場里迅猛發展。在此之前，它們早已經走遍全球，閱歷頗豐。我們相信，他們遇到的中國消費者們一定是他們在整個東亞市場乃至全球市場中難得一見的“好顧客”。第一，消費者維權意識不強，相關法律法規不完善，這才有汽車界的全世界都召回而獨獨中國不用召回。個人消費者弱勢，而企業消費者也不強。本刊今年五月號一篇文章曾介紹說，在美國，企業若是完全按照咨詢公司的方案實施后，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會向咨詢公司索賠、起訴，而在中國，雖然國際大牌咨詢公司拿到巨額咨詢費而整垮企業的事情屢見不鮮，但中國的企業都是啞巴吃黃連，鮮有站出來討說法的。第二，日本和韓國的消費者都有支持本國產商品而排斥外國商品的國民習慣，而中國的消費者往往還偏愛外國貨，至少沒有由于是外國貨或者外企而全面抵制的。僅有的幾次所謂抵制，要么是對欺人太甚的反應，要么是說說而已。例如，因為國家主權和戰爭記憶問題，國內不乏抵制日貨的說法，可是，價格不菲的本田汽車不僅照樣賣得好，而且還供不應求。據說家樂福在日本和香港就很不成功，而在中國，其事業的蓬勃發展，有目共睹。

除了好心的消費者，還有寬容好客的政府。中國政府歷來都優待外資，就像這次，商務部長還親自出面，把鐵公雞事件的原因攬到自己頭上，說是正面宣傳和信息披露不及時。事實上，歷來標榜環境保護的九十余家外企，卻在中國放肆地排污。面對如此善良的消費者和寬容好客的政府，為什么這些外企會采用雙重標準呢？

跨國公司的實質，本來是消除國界，四海一家的。只有用同樣的產品標準和服務，才能真正做到融入每個區域市場。最成功的跨國公司，都十分強調本土化，甚至把自己當成所在國的國內企業。曾經遇到三星公司的一位高管，他喜歡說三星中國不是外企，其實就是一家中國企業。不管他說的和實質有沒有差距，但是至少人們聽到這種說法具有的使命感。

德魯克曾經向企業界大力推薦非營利組織的管理，為什么？他舉了一個例子，一位同時在企業和非營利機構董事會任職的著名總裁說：“在我供職的企業中，一切計劃始于財務利潤的計算，而在非營利機構中，計劃始于使命如何完成！”在中國市場的跨國公司該有什么樣的使命？那就是為中國人民的福祉、社會利益的最大化而合法經營，這樣才能使事業永續，正如本期企業史欄目文章援引默克二世的一句話：“藥品旨在救人……利潤會隨之而來。”

面對大災難，幾乎每個自然人和法人都盡可能用各種方式支援抗震救災，本來就不該在錢數多寡上指責或者非難。然而，如此的天災畢竟不是常態，我們更希望，跨國企業（也包括本土企業）能夠時時記住自己的使命，而不僅僅是應付輿論的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