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流轉政策將創造一批新富人群,這個巨大群體的需求結構將會造就一批中國本土創業家
中國的城市化模式跟東亞國家的城市化模式區別很大。我們類似于英國的圈地模式,即政府用非常低廉的價格從農民手中獲得土地資源,然后以市場化價格出售給投資者,從中賺取巨額差價,越是基層的政府越依賴于此。
過去很多國外的觀察家對中國這種做法表示了極大的肯定,因為外資到中國來僅需支付低廉的土地成本。外資的低成本實際上是建立在農民低價出讓土地的基礎上。在這個中間起關鍵作用的就是政府的行政干預,農民沒有議價能力。
這種方式與中國今天許多經濟問題都有一定關聯。最直接的就是中國城市化的過程中沒有造就一定數量的財富階層。與之相反的是以臺灣和韓國為代表的東亞城市化模式,這些國家第一批富起來的都是農民。這個新富階層成為一個龐大的消費集團。中國缺少這個階段,所以中國城市化過程中內需始終很低,中國經濟的增長只能常年依賴于國外需求。
在這個大前提下,很多企業選擇出口模式是非常合理的。而現在國內有一種看法覺得這個出口模式是不對的,所以提議用增稅和貨幣升值等手段去打擊出口。我對此觀點不敢茍同。
促進內需不應該打擊出口,而是應該首先創造公平的商業環境。最近放松土地管制、允許土地自由流轉的新政,很明顯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土地新政會造就一批農民新富,并由此真正擴大內需。
實際上擴大內需、改善內需,這些提法在中國一直是有的。但是1990年代,政府認為最有效的辦法有兩點:第一增加政府大規模的投資;第二增加公務員的工資,并且降低農民的最低生活標準。在我看來這些舉措都是錯誤的,政府大規模投資去建高速公路、建水壩、建機場的前提是能以低廉的價格買到農民的土地。在非市場的環境下,這樣做就是在犧牲農民的經濟利益,也就是在減少他們的消費能力。所以從1990年代到現在為止,我們看到的是在中國消費與GDP的比率在逐年下降。
讓農民參與城市化過程、工業化過程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但是同時還是會有很多限制。第一農民不可以改變土地用途,這點實際上又限制了土地的流轉,因為農民將土地轉給另一個農民顯然意義不大,從這點來講跟過去改變不大;第二允許農民以集體的方式來參與土地開發,這在執行過程中又存在諸多弊端。集體是一個民主的概念,但現在中國農村的所謂集體決策不過是村長或者鄉長代表所有農民行使權利而已;第三土地交易權利必須受到法律保護,在這個基礎上土地歸屬及權利變更都不會影響土地本身的使用效率。
如果這次土地政策能真正解決好這些問題,那么它對中國的本土企業而言將有非常強的促進作用。中國有8億農民,這個巨大群體的需求結構將會造就一批中國本土的創業家,試想有誰能比中國本土誕生的創業者更了解他們的需求,更熟悉進入他們的購買領域的渠道,能更擅長開發適合他們的技術和產品。過去這種天然優勢被人為的政策壓下去了,現在如果這個優勢發揮出來的話,第一會對中國本土工業有極大促進;第二會減少中國對國際市場的依賴;第三會減少對不可再生能源的消耗。
可惜的是這個方案沒有早5年或者10年出臺,這也使得我不得不懷疑這一政策的結果將會大打折扣,現在房地產熱已經過去,即使如我們所料土地收益以非常理想化的方式轉移到農民手中,這個收益的價值已經在大幅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