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阿根

開春的時候，馬川就被派到村里去扶貧。

這事，馬川是有些情緒的。馬川正處在熱戀之中，本該陪著女朋友花前月下，可這會卻只有獨自一人呆在小山溝里望月亮了。

有情緒的馬川天天掰著指頭算日子，盼望著半年時間快點過去。

村里的條件很差，住的地方都沒有，于是馬川就只好借住在老刀家。老刀的兒子頭年結的婚，開年后小兩口外出打工去了，老刀就將兒子的新房騰出來給馬川住。

老刀話不多，沒事的時候就蹲在家門口抽煙。

馬川無聊，也會搬一張凳子陪著老刀抽煙聊天解悶打發(fā)時間。

有一回老刀對馬川說：“馬科長，你認識阿根嗎？”

馬川其實不是科長，只不過剛來的時候村干部這樣介紹他的。

馬川問：“誰是阿根？”

老刀說：“阿根也是縣里的呀，也和你一樣，前幾年到我們這扶過貧。”

馬川想了想，記不起有什么人叫阿根，就搖搖頭說：“不認識。”

“不認識呀！”老刀有些失望。一會，老刀又說：“如今，像阿根這樣的干部可不多啦。”

馬川有了興趣，就問老刀：“老刀，為什么這樣說呀？”

老刀抽了口煙，說：“就說一件事，村東頭有個瞎子陳婆，阿根在村里半年，隔天就去給陳婆做事，哪個當干部能做到？”

馬川笑了笑，沒有吱聲。

隔天傍晚，馬川散步到村東頭，看見一個瞎眼老太婆在屋門口摸索著收衣服。馬川想，這就是老刀所說的瞎眼陳婆了。馬川想了想，就走過去對陳婆說：“陳婆，我來幫你。”就幫著陳婆收衣服。

陳婆問馬川：“你是誰呀？”

馬川說：“我是縣里來扶貧的干部。”

陳婆“哦”了一聲，接著說：“縣里來的呀！有一個叫阿根的，你認識嗎？”

馬川說：“我不認識。”

“不認識呀！”陳婆有些失望。陳婆說：“阿根可是個好人，可惜你不認識他。”

馬川聽了陳婆的話，也有些失望的感覺。

回到老刀家，看到老刀蹲在門口抽煙，馬川就過去對老刀說：“老刀，我到陳婆家了，她也提起阿根呢。”

老刀說：“村里很多人都會提起阿根的，村西頭老拐家的閨女秀秀，也是個拐子，阿根差不多每天都背她去隔壁村讀書呢。”

馬川笑了笑，沒有吱聲。

第二天早晨，馬川在村西頭跑步，看見一個瘸腿漢子背著個女孩。馬川想，這就是老拐和他的女兒秀秀了。馬川想了想，就走過去對老拐說：“老拐，我?guī)湍闼托阈闵蠈W吧。”

老拐見過馬川，知道馬川是縣里下來扶貧的馬科長，便忙不迭地道謝。馬川就背著秀秀去鄰村上學。路上，秀秀問馬川：“馬叔叔，你認識阿根叔叔嗎？”

馬川說：“我不認識。”

“不認識呀！阿根叔叔也是縣里的呀！”秀秀有些失望。秀秀說：“阿根叔叔可好了，那年我讀一年級，阿根叔叔可是天天接送我上學呢。”

馬川沒有答腔。但馬川心里在想，放學的時候要不要接秀秀呢？

這天，馬川依舊和老刀在門口抽煙聊天，老刀問馬川：“馬科長，今天送秀秀上學了？”

馬川說：“你怎么知道呀？”

老刀說：“馬科長做的是積德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這以后，馬川就經常幫陳婆干活送秀秀上學，也經常幫村里做些工作，不再有無聊的時候陪老刀抽煙聊天解悶打發(fā)時間，于是時間也過得快了。

轉眼到了盛夏，半年的扶貧時間結束了。

馬川回縣里去的那天，村里好些人都來送。告別的時候，天突然下起了暴雨。有人跑來報信，說村南頭山體滑坡了，有好幾戶人家的房子被壓垮了。聽到這消息，已經準備上車的馬川將行李一扔，冒雨趕到村南頭，和村民一起救人搬東西。

這時，老刀拿著件雨衣也趕來了。老刀朝著馬川死勁喊：“阿根，阿根！”

馬川問：“老刀，喊誰呢？誰是阿根？”

老刀說：“喊你呀，你就是阿根！”

……

（責任編輯 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