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涵涵的那些青春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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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年，女生宿舍樓要擴建，我們一群人被散置在男生宿舍頂樓那幾個空閑的寢室，原來的每個寢室只有8個人，現在卻變成了12個。讓大家最為尷尬的是，新進的4個室友當中竟然有蔣涵函。

蔣涵函可是這里的名人，人稱“八面玲瓏美校花”，不僅長得漂亮，彈得一手好鋼琴，而且舞功了得。去年的校園藝術節，她演繹了一段經典的《天鵝湖》，優美靈動的芭蕾舞姿加上一襲潔白超短的舞裙，讓在場的人無不嘖嘖贊嘆，尤其那些滿是花花心腸的男生們，肆無忌憚地吹響了口哨。我旁邊的男生，更是驢唇不對馬嘴地嘮叨“此女只應天上有”、“便勝卻人間無數”……害得我跟他翻臉，他卻一臉認真：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但絕不是女人的特權。你得允許別人說實話，她就是比你漂亮，接受現實吧。阿門!一番“實話”讓我虎了一周的臉。

這些蔣涵函當然不知道，可我們卻深知：一片綠葉與一叢綠葉的區別在于，一片綠葉勢單力薄，一叢綠葉卻相當養眼。若這綠葉之上開出一朵紅花，搶眼的便是那紅花了。而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子，又有誰愿意做別人的陪襯呢?所以，我們悄悄回避著蔣涵函的美麗。

蔣涵函似乎并不知道我們對她的故意疏遠，每次出門之前，總要問一遍：你們走不走?一起走啊?而我們則假惺惺地笑：你先走啊，我們再等一等。有幾次，蔣涵函當真地坐下來等，眼看著上課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們心里急得不行，卻依然要裝作很悠閑的樣子，弄弄隨身聽，撥拉撥拉玩具熊，直到蔣涵函邊看著手表邊說來不及了，走出寢室一會兒，我們才呼啦啦地一哄跑出去。

2

雖然我們盡量保持著與蔣涵函的距離，但“白天鵝”的光芒還是黯淡了“丑小鴨”的虛榮。男生們很快知道了蔣涵函就住在這棟樓，樓道里時不時就會傳來變了調的高音：蔣涵函!我愛你!蔣涵函!

蔣涵函聽多了聽慣了一樣安之若素，該干什么干什么。大家的心里卻被一份莫名的嫉妒撩撥得癢癢的。

一天晚自習回來，大家各忙各的，腳底下同一個方位寢室的男生卻突然來了興致，擠到窗前，開始高聲呼喊蔣涵函，有兩個色膽包天的，竟然探出半截身來，費力氣地扭轉了180度，仰著臉等待著美女現身。

蔣涵函悠閑地嗑著葵花子，任憑那些聲音在夜色中激昂地回蕩。

可是，有人不舒服了。對面的王陽“啪”的一聲合上書，隨手拾起一副耳機塞住了雙耳。王陽也是風頭正勁的女子，文學社社長，才華橫溢，“女人要靠實力說話”，是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知是嘲諷蔣涵函還是向大家暗示她才是實力派。韓晴是王陽的死黨，正在洗衣服，聽見“戰斗的號角”，也開始賣力地揉搓起來，弄得水花四濺。上鋪的娟子不斷地變換著坐姿，殃及到下鋪來回晃動還吱啞作響……

蔣涵函看出了苗頭，起身抖抖碎屑，拿了臉盆走了出去，讓我們這些想看熱鬧的人多少有些失望。

一會兒工夫，蔣涵函回來了，佝僂著腰，漲紅著臉，吃力地端著滿盆子水，徑自走到窗前，還沒容我們多想，“嘩——”，整盆水瀑布一般直流而下，只聽一聲慘叫，樓下頓時便沒了聲音。

寢室內，我們面面相覷，隨后一陣爆笑。

3

潑水事件并沒有就此結束。樓下的男生們開始了更為“惡毒”的報復行動。

不管是午休還是夜里，我們腳底下開始強烈“地震”，“咚咚咚”的聲音不絕于耳，真是難以想象，那些男生們是如何讓他們的屋頂這樣精彩至極的。只是，我們根本無心欣賞，我們只想睡覺。“震”了幾天，我們都成了“大熊貓”，上課更是無精打采，幾次都被老師旁敲側擊。

王陽又開始抱怨起蔣涵函：紅顏禍水，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害得大家沒覺睡!蔣涵函倒不生氣。依舊漫不經心地嗑著葵花子。

“地震”又開始的時候，蔣涵函習慣地打掃打掃身上的碎屑，在床下皮箱里翻出一雙精致的紅色皮鞋。沒有音樂，蔣涵函卻開始了舞蹈。輕盈而靈活地舞步舞出清晰響亮、鏗鏘有力地節奏。原來她還會跳踢踏舞!

“姐妹們，讓我們同仇敵愾!”看著她一臉故作的認真，我掀起被子。腳底下卻總嫌沉悶。蔣涵函停下來，“看我的。”在包包里掏出幾枚硬幣，從王陽那里要來雙面膠，蔣涵函麻利地將硬幣粘在鞋低的不同部位。還真管用，腳底下頓時也響亮起來。“還有誰想學跳踢踏舞啊?”女孩子從來都是經不起新奇的誘惑。大家紛紛翻下床。穿著自制的舞鞋，像蔣涵函一樣高昂著頭、挺起了胸，噼里啪啦地跳躍起來，那感覺儼然是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

那是我們第一次打破了“白天鵝”與“丑小鴨”的界限，心甘情愿地跟在蔣涵函后面，拙笨卻無比歡快地舞蹈。幾天下來，我們的舞功大有進步，即使打水、去洗手間，也舍不得脫下“舞鞋”，蹦跳著去。

一天，舞得正歡，王陽突然問，樓下怎么好幾天都聽不到動靜了?隨后又是一陣爆笑。想必，那些聰明的男生一定曉得了，生活在別人的腳底下總是要吃虧的。

4

轉眼間，即將畢業。大家東奔西跑忙著找工作，蔣涵函卻滿世界地翻裙子。除非上舞臺，平日里，蔣涵函一向都是牛仔褲配T恤的打扮。我們常說，涵函，什么時候穿穿裙子，讓我們欣賞欣賞啊?這回她來真的了。也是，像她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找個好工作是很容易的。又何必像我們一樣費心機、費力氣呢?

畢業晚宴的當天，蔣涵函終于找到了喜歡的裙子，那是一件淺綠色圓領長裙，沒有多余的點綴，穿在她身上，卻清新脫俗，猶如仙子一般。我們不再吝嗇自己的稱贊，發自內心地簇擁著蔣涵函。

“這裙子我要穿給丁力強看的，你們一定要好好幫我看看啊!”話音剛落，我們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巴。

丁力強?隔壁班級的團支書，扎在人堆兒里，除了個子挺顯眼，似乎就再沒什么特別之處了，蔣涵函竟然喜歡他?

“我喜歡他3年了，明天他就要去西藏，以后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面，我想在他臨走之前，向他坦白，這樣，也不會有什么遺憾了。”蔣涵函紅著臉，低聲說。

大家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追她，而她卻始終沒有男朋友的原因了。原來，“校花”的愛情和我們一樣，如五月丁香，樸素而芬芳地在心里默默地綻放。

那天的晚宴，丁力強沒有去。因為路途遙遠，他已經坐當天的火車走了。我們看著蔣涵函，她依舊一臉笑容，尋不到悲傷。“校花”畢竟是“校花”，走了這一個，后面那么多人在等著，哪里會有錐心刺骨的疼痛。

斟滿了酒杯，任離別的感傷肆無忌憚地蔓延，大家互道著珍重，在十幾只酒杯相撞的一瞬，酒水四濺，濺到了蔣涵函的長裙，我們驚呼，那可是一千多塊啊!蔣涵函淡然一笑，沒什么，反正這一輩子就只穿這一回了。

我們沉默。紅色的液體在長裙上一點點浸潤開來，蔣涵函的眼里一片濕潤的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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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后，在另一座城市，偶然邂逅王陽。王陽和蔣涵函早已從“對頭”變成了莫逆之交，這么長時間以來，在大家都忙著工作、生活而淡忘了友誼的時候，她們卻始終都在聯系著。

王陽告訴我，蔣涵函在畢業兩個月后就去了西藏，如今，她和她的“王子”已經結了婚，并且就要生小寶寶了。

難以想象，漫天風沙之中，嬌小柔弱的蔣涵函如何曬黑了皮膚，吹皺了面容。只是，那一刻，在繁華的都市，因為生存而早已麻木的心底，突然掠過一陣溫暖，蔣涵函終究是蔣涵函，那個八面玲瓏、勇敢無畏的美校花。她以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收獲了愛情，參悟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