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后,四處分布的學生家長們的傷亡數尚在統計中,學校墻外的鎮子上,也是房倒屋塌,求救聲一片。但是,一個鎮里的農村初中,卻在大震之后,把孩子們帶到了家長面前,告訴家長,娃娃連汗毛也沒有傷一根。
一定要維修這棟樓
地震來臨時,他正在綿陽辦事。第一波震蕩過去后,他立即驅車往地處重災區的學校趕。他惦記著學校那棟沒有通過驗收的實驗教學樓,最怕的是那棟樓出事。
上世紀80年代中,那棟樓建設時,學校沒有找正規的建筑公司,斷斷續續地蓋了兩年多。到后來,沒有人敢為這棟樓驗收。新的實驗教學樓蓋好了,老師和學生誰也不愿意搬進去,哪個都知道沒有人敢驗收的樓,建筑質量是什么樣的成色。
當時,他還是普通教師,是學校里為數不多的黨員之一,別人不敢搬,他只好帶頭搬。搬進新樓時,新樓的樓梯欄桿都是搖搖晃晃的。燈泡各式各樣,參差不齊,教室本應雪白的墻上,只有底灰,什么都沒有。
后來,他當領導了,下決心一定要維修這棟樓。
要錢給樓“動手術”
1997年,他把與這棟新樓相連的一棟廁所樓拆除了。因為他發現,廁所樓的建筑質量很差,污水銹蝕了鋼筋。他怕建筑質量不高的廁所樓牽連同樣質量可疑的新樓,要求施工隊重新在一樓的安全處搭建了廁所。這樣,雖然高層教室上課的同學上廁所不太方便,但是,孩子們安全。
1998年,他發現新樓的樓板縫中填的不是水泥,而是水泥紙袋。他氣壞了,找正規建筑公司,重新在板縫中灌注了混凝土。
1999年,他又花錢,將原來華而不實、卻又很沉重的磚欄桿拆掉,換上輕巧美觀結實的鋼管欄桿。接著,他又對這棟樓動了大手術,將整棟樓的22根承重柱子,按正規的要求,從37厘米直徑的三七柱,重新灌水泥,加粗為50厘米以上的五零柱,他動手測量,每根柱子直徑加粗了15厘米。
這棟實驗教學樓,建筑時才花了17萬元,光加固就花了40多萬元。
學校沒有錢,他一點點向教育局要。他修樓的錢就這樣左一個5萬元、右一個5萬元地化緣而來。教學樓時刻要用,他就與施工單位協調,利用寒暑假和周末,螞蟻啃骨頭般。一點點將這棟有16個教室的樓修好。
對新建的樓,他的要求更嚴。樓外立面貼的大理石面,只貼一下不行,他不放心,怕掉下來砸到學生,他讓施工者每塊大理石板都打四個孔,然后用四個金屬釘掛在外墻上,再粘好。建筑外檐裝修的術語講,這叫“干掛”。
因此,即使是大地震,教學樓的大理石面,沒有一塊掉下來。
緊急疏散演習
為了避免危急情況中的踩踏事故,從2005年開始,他每學期都要在全校組織一次緊急疏散的演習。
他會事先告知學生,本周有演習,但娃娃們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等到特定的一天,課間操或者學生休息時,學校會突然用高音喇叭喊:全校緊急疏散!每個班的疏散路線都是固定的,學校早已規劃好。兩個班疏散時合用一個樓梯,每班必須排成單行。每個班級疏散到操場上的位置也是固定的,每次各班級都站在自己的地方,不會錯。
教室里面一般是9列8行,前4行從前門撤離,后4行從后門撤離,每列走哪條通道,娃娃們早已被事先教好。孩子們事先還被告知,在2樓、3樓教室里的學生要跑得快些,以免堵塞逃生通道;在4樓、5樓的學生要跑得慢些,否則會在樓道中造成人流積壓。
學校進行緊急疏散訓練時,不比速度,只講評各班級存在的問題。
剛搞緊急疏散時,學生當是娛樂,孩子除了覺得好玩外,還認為多此一舉,有反對意見,但他堅持。后來,學生老師都習慣了,每次疏散都井然有序。
他對老師的站位也有要求。老師不是上完課甩手就走,而是在適當的時候要站在適當的位置,他認為適當的時候是:下課后、課間操、午飯晚飯、放晚自習和緊急疏散時——都是教學樓中人流量最大的時候;適當的位置是:各層的樓梯拐彎處。
老師之所以被要求站在那里的原因是,拐彎處最容易摔,孩子如果在這里摔了,老師畢竟是成人,力氣大些,可以一把把孩子從人流中抓住提起來,不至于讓別人踩到娃娃。
學生無一傷亡 老師無一傷亡
那天地震,他不在。學生們正是按著平時學校要求、他們也練熟了的方式疏散的。
那天,連懷孕的老師都按照平時的學校要求行事。地震強烈得使挺著大肚子的女老師站不住,抓緊黑板跪在講臺上,但也沒有先于學生逃走。唯一不合學校要求的是,幾個男生護送著懷孕的老師同時下了樓。
由于平時的多次演習,地震發生后,全校師生——2200多名學生,上百名老師,從不同的教學樓和不同的教室中,全部沖到操場,以班級為組站好,用時1分36秒。
學校所在的安縣緊臨著地震最為慘烈的北川,學校外的房子百分之百受損,90多位教師家中的房子都垮塌了,其中70多位老師,家里砸得什么都沒有了。
他從綿陽瘋了似地沖回來。他最為擔心的那棟他主持修理了多年的實驗教學樓,沒有塌。那座樓上的教室里,地震時坐著700多名學生和他們的老師。
那時,他渾身都軟了。55歲的他,哭了。
通信恢復后,老師們接到家長的電話,扯著大聲驕傲地告訴家長:我們學校,學生無一傷亡,老師無一傷亡。
他叫葉志平,是安縣桑棗中學校長,四川省優秀校長。
(摘編自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