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枚枝是一個房產經紀人,離婚后帶著女兒和老謝再婚,老謝把枚枝的女兒視為己出,可女兒卻不幸患上白血病。醫生說,如果枚枝的女兒有親生兄妹,骨髓移植的成功率很高。思前想后,救女心切的枚枝決心和前夫肖路再生一個孩子。
故事是真事兒,被王小帥拍成了《左右》。而影片并沒有將母愛設置成為主線,反倒全力展示故事中兩對男女的心靈沖擊。影片似乎在提示觀眾,枚枝的動機與堅持,并非完全為了拯救女兒,還有她心里對前夫的愛怨。比如,當肖路走向醫院為人工授精預備的房間時,她不由自主地跟著,直到前夫尷尬地將她支開。而在幾次授精都失敗后,她又說服前夫,瞞著各自的愛人進行了一次最原始的媾和,由此也完成了一次以母愛為名義的越軌。
顯然,枚枝與前夫的性關系傷害了兩個家庭,可還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尤其是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正因如此,生活里遭遇這件真事兒的那對離異夫妻,一度成為電視談話節目的嘉賓,在大庭廣眾之上被人討論。當然,在母愛的旗幟下,人們也討論不出另外的辦法,大家更多的是對一個女人的越軌表示理解與同情。
當今社會,即使是沒有善良的名義,輿論也不再對感情的出位大驚小怪。有人總是以批判的角度來分析這種道德觀念變化的成因,卻又總是顯得不得要領。
這是生活里的異化現象嗎?
或者說,處于變革時期的社會在為人們制造了不同以往的歡樂與痛苦之后,人們會不可避免地失去什么?
一個特殊的境遇往往會集中反映人們在生活中的非特殊情愫。反向推理《左右》的情節,枚枝與前夫肖路的離異,某種程度就是被生活異化的結果。她后來找到老實巴交的老謝,很大成分是因為老謝與肖路的性格差異,與身為開發商的肖路相比,屬于傳統知識分子類型的老謝讓枚枝感到更加踏實。然而,這樣的踏實并不是她的全部需要,念念不忘的還有她和肖路的恩怨糾葛。正是女兒的白血病給了她一個機會,不然的話,為什么在和前夫那樣之后,王小帥讓她在床上做出那樣復雜的表情?
這不是一個關于母愛的故事,而是無法左右的感情所導致的一次可以左右的越軌。《左右》之所以能獲得柏林電影節的銀熊獎,起碼說明,《左右》對于都市男女情感世界的窺視,以及王小帥對于生活里異化行為的闡述,讓懂得電影語言的人有所同感。
無需王小帥再解釋什么,觀眾們可以在影片中自由體驗被左右的生活和無法被左右的情感,即使是純粹的旁觀。
王小帥總是以他獨特和敏感的電影個性,通過優美構圖和強烈的造型意識,著力表現生活中被異化的人或拒絕異化的人。但《左右》的特殊并非普遍,現實生活中,所有無法左右的感情并不一定導致越軌,人們在無法左右的感情被現實左右時,往往選擇的是忍耐。這或許就是愛,可這樣的愛更像是老謝和肖路現任妻子的無奈。他們很無辜,但在母愛和一個需要拯救的生命面前,他們別無選擇。
于是,在一次無法左右的越軌后,生活還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