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人把北京工體喻為《一無所有》的故鄉。22年前,當我們這些生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青年人在這里聽到崔健吼出的追問時,驀然感到,自己其實屬于沒有享受青春的一代人。這代人,在經歷了饑餓、停課、造反、下鄉、失業等一系列命運的折磨之后,只有少數人邁進大學校門,而更多的人卻要為生計犯愁。
青春無法追討,時光無法倒流。人生最積極的態度就是面對,可當面對的是一種無奈時,也只有苦笑。“你曾經問個不休,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同樣一無所有的當然包括崔健,他也是被政治運動改變了青春的那代人,如果崔健沒有音樂天賦,他也許會成為一個很好的鉗工,或者一個賣冰棍的。恰恰是崔健用音樂得到我們這代人的認可,同時也使自己成為中國搖滾音樂的原音。
22年后的1月5日,有著“中國搖滾教父”之稱的崔健唱響了今年內地第一場演唱會,盡管在開唱之前,曾風傳演唱會現場十分寒磣,但開唱時上座率卻高達9成。
哈哈,別以為崔健老了,與他一起變老的還有那個時代的所有人。很顯然,長大和變老都是生命的里程。對于我們這代人來說,《一無所有》已經成為記憶里一道最深的印痕。所以,雖然20年來崔健一直嘗試往自己的音樂里加入新的元素,但他后來的《藍色骨頭》和《超越那一天》,又曾感動了多少人?可以說,當年崔健“吼”出來的就是我們這代人的困惑和疑問,只是因為生活在繼續,當年的很多人已經忘記追問。但是,喜歡不喜歡懷舊的人都會為自己激動,臺上的老崔淚流滿面,臺下的觀眾聲音哽咽,為誰?不可能全為了老崔。這世界太大了,誰跟誰都有距離;這世界又太小了,看來看去,周圍的誰都像自己。那天,至少有上萬人現場參與了崔健演唱會的激動,這未必是周杰倫變老以后能夠復制的場景。而當崔健在工體聽到在場觀眾跟他和唱的都是他早年的老歌時,他會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經典才能引發萬人大合唱,也只有至今還被傳唱的老歌,才具備經典的含義。
不要說那是我們這些老男人對自己絕版青春的集體緬懷,那是一代已經開始變老的男男女女,在集體體味現在的尊嚴。20多年過去,我們貧窮,我們小資,我們中產,我們成為追逐財富的俗人。但我們還記得一個姓崔名健的老男人。
老男人的酒杯里一無所有,因為酒精已在體內作祟。老男人吞下的酒精很難被稀釋,因為即使有年輕的女人看到這樣的男人,也會稱道上一代男人擁有靈魂。老男人只想告訴比他年輕的女人或男人:越來越多的歌會成為經典老歌,越來越多的人會唱著經典老歌慢慢老去。我們唱著老歌老去,但從沒有失去自信,“你曾經問個不休,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