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漆，奢華的藝術

文乾剛，中國雕漆大師，雕漆界泰斗級人物。1941年出生，1961年畢業于北京工藝美術學校，隨后進入北京雕漆廠從事雕漆藝術創作。退休后的文先生仍為北京雕漆廠總工藝美術師，并成立文乾剛雕漆藝術創作工作室，為拯救瀕臨絕跡的傳統雕漆藝術忙前跑后。

文先生年已六十又七，卻精氣十足。剛二見面，以為他不過五十幾歲，哪知，竟是舊社會過來的人。

■ 作為中國工藝美術產業中的第一代知識分子，文先生親歷了建國后雕漆業復蘇、鼎盛，衰落的全過程，為了讓具有千年歷史的雕漆工藝傳承下去，他在整個行業跌入低谷時，帶領幾位老同事建起一個雕漆藝術工作室，拯救了瀕臨絕跡的雕漆藝術，開拓了雕漆藝術品的高端市場，他和他的團隊也因此登上雕漆技藝的新高峰，從2002年到2005年，文乾剛包攬了四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作品展的金獎，并有多件作品被國家和國家博物館收藏，其中包括中南海懷仁堂的雕漆大壁飾，國家發改委農業生態會議中心的雕漆壁畫以及擺放在中央軍委的一對高達2.95米的雕漆瓶。

■ 文乾剛請熟雕漆工藝各個程序，藝術造詣頗深。他創作的雕漆藝術品設計獨特，用料考究，工藝精細，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在國內外享有盛譽。但是，他的工作室卻擠在北京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的一個角落，擁擠狹小，來人幾乎無處下腳，工作室的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異味，那是大漆特有的味道，幾大件雕漆作品把工作室擠得滿滿的，甚至有些轉不開身，文乾剛的同事們正在緊張而又安靜地忙碌著，文先生的辦公室其實就是一張破舊的辦公桌。

這樣的場面，很難讓人把雕漆藝術跟奢華聯系在一起。

其實，漆器在歷史上一直是中國帝王的奢華之物，屬于皇帝室內家具陳設的主項，作為漆器的一個品種，雕漆較之其他漆器的用料更加考究，工藝更加復雜，因而也更為尊貴，由于雕漆具有顯赫的皇家使用功能、深遠的歷史、高超的技藝、豐富的文化內涵及獨特的藝術形式，一直屬于奢華的工藝品或生活奢侈品，尤其是在日本，只有在招待最尊貴的客人時，主人才會拿出雕漆器皿。

雕漆始于唐代，興于宋、元時代，盛于明、清時期，到現在有1000多年歷史，據史料記載，雕漆的發祥地在四川、云南一帶，元、明兩代傳人北京，北京雕漆造型莊重大方，雕刻技藝圓熟道勁，紋樣嚴謹細膩，雍容華貴，造型別致，古雅大方，品種豐富，富于變化。尤其在表現人物形象，室內室外景物的層次深度上，都有獨特的效果。

文乾剛工作室的雕漆作品是北京雕漆的典型代表。

■ 雕漆的主要原料為大漆，取自漆樹，因作品是在漆面上雕刻而成，故得其名。

雕漆分金屬胎和非金屬胎兩種，前者是琺瑯里，后者為漆里。著漆逐層涂積，少者幾十層，多者三五百層。必須是涂一層漆晾干后再涂第二層，每天也就能涂兩層。然后以刀代筆，按照設計畫稿，雕刻出山水、花卉、人物等浮雕紋樣，所用之漆以朱紅為主，黃、綠、黑等做底色，分為剮紅、別黃，剔綠、剔彩、剔犀等工藝品類。

雕漆的工藝過程十分復雜，要經過設計、制胎、燒藍、作地、涂漆、畫工、雕刻、拋磨、做里、做舊10道工序，其中雕刻是最主要的也是最難的一道工序工。一個高水平的雕刻技師，需要十多年的唐練。文乾剛工作室的雕刻技師，幾乎都是業內頂級人才，文乾剛說，雕漆要求不管遇到多復雜的形象，雕工運刀要一刀到位，不能重刀，否則就是敗筆。雕漆的雕刻難就難在這點上。

實際操作中，雕漆的每道工藝都是由不同的工人完成的。通常是大師負責設計策劃，雕工負責雕刻，還有些人做其他的工藝，一般來講，大師都會雕刻，偶爾也會雕些東西，但僅靠一位大師是很難完成一件雕漆工藝品的，所謂大師的雕漆作品，是在大師的主持下完成的，并非大師一人所做。

“任何一件雕漆藝術品的制作都需要一個以大師為中心的團體精誠合作，成功也屬于整個團隊。”文乾剛說。

■ 創意設計是雕漆作品的藝術靈魂，需要廣博的知識積累及深厚的藝術修養，由于雕漆工藝有非常悠久的歷史淵源，設計時不僅要考慮作品的實用性。更要注意表現雕漆的文化功能，文乾剛設計的雕漆大氣、細膩、華貴、集中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美學觀念，他認為，要想讓傳統文化的美學觀念能夠被現代人所接受，藝術形式就要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標準，否則雕漆藝術難以發展。

近年來，文乾剛設計的多為大件作品，主要是因為小件雕漆盜版起來太容易，文乾剛說，每件雕漆作品都要耗費幾個月。一件較大的作品往往要用一兩年的時間才能完成。現在市場上隨處可見雕漆工藝品，多是盜版工藝大師設計的造型，再用樹脂鑄模制作出來的假雕漆，文乾剛原來的許多作品都曾經被仿造，他認為，雕漆作品一旦缺少了人工作業對紋飾的唯一性，它的精和魂也就不在了，但這種樹脂仿制品成本很低，卻能以雕漆作品銷售，無良商販樂此不疲。坑害消費者，也損害著雕漆藝術的文化品味。

■ 上世紀八十年代是北京雕漆最紅火的時期，那時候出口訂單非常多，為國家創特大量外匯，當時作為廠總工藝美術師的文乾剛為此立下了扦馬功勞，設計了大量的精品。

自古以來，雕漆的生產都是以手工作坊皰形式侍承的，在經歷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輝煌后，當今的北京雕漆業又重新回到小規模生產的作坊時代，文乾剛說，雕漆生產的工期較長，產品價格較高，所以銷售也需要較長的時間，一般情況下，投資一個小型肪雕漆廠，儀流動資金就需要300萬元，再加上房租，人員工資和生產成本，現在北京雕漆界，還沒有哪個人能如此規模的贊棚累，所以就沒有人投資建新廣。比較幸運的是，已經有積極保護和搶救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有識之士開始籌措資金，難備與文乾剛一道拯救瀕于絕跡的北京雕漆，并立志將雕漆業逐步做大，形成規模。

“這兩年是我從事雕漆藝術以來最好的年景。我可以不考慮時間成本，經濟成本來完成我的作品，所有的創造都可以得到最好的發揮。”文乾剛說。

現在，文乾剛主要擔任工作室的設計、畫工及經營管理工作。在商海摸索了幾年后，文乾剛認為，雕漆產業經過十多年的萎縮，市場方向開始從國外向國內轉移，近幾年來，隨著經濟的發展，雕漆藝術的品質和價值已經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識。有實力的藏家和買家已經開始投贅雕漆藝術品，但雕漆市場除了受假貨干擾。再就是大路貨顫多而精品難尋。他強調，雕漆藝術必須不斷創新產品，逐漸使工藝美術品日用化和日用品工藝美術化，走品牌經營的道路，他的工作室就正在創品牌，出精品。不接受一般意義上的商業訂貨。

■ 北京雕漆已被國家有關部門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對于將雕漆融入生命的文乾剛來說，無疑是最令其興奮的一件事情，在文乾看來，如果能培養出高素質人才，雕漆藝術的發展還是比較樂觀的，他現在正積極做這方面的工作，但雕漆是門手藝活，對學徒的要求非常嚴格，不但需要具備一定的美術功底，最重要的是要踏實肯學，耐得住寂寞，不為名利所動。因此，能否找到合適的學徒，就成了文乾剛面前的一道難題，令人欣慰的是，盡管目前雕漆業人才匱乏，但從業者的知識結構正在發生可喜變化，已經有本科生，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生投在他的門下。他相信，今后他的工作室或未來的雕漆公司，將會出現一批雕漆知識份子和藝術家工匠，這是雕漆藝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