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在父親的再三嘮叨下,我回了家。一路上,擁擠的人潮,閉塞的車廂,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埋怨父親非讓我回家過年的堅持,回了家忍不住又抱怨了一番,父親說,你媽想你。語氣里已經帶了點慍怒,我禁了聲,沒敢再說話。
上了樓,偶然看到母親臥室里有幾本雜志,順手翻了下,每本上面都有我的文章,看看雜志好像是被翻了很多次的樣子,不禁奇怪,母親是不認識字的啊。
下樓之后,我問母親怎么回事,她赧然地笑笑,沒有回答,倒是旁邊的小弟告訴了我。他說,母親記住了你曾經說起過在一些雜志上發表文章的事情,就讓我每個月去書店逛逛,買了以后讀給她聽,后來,我學習緊張起來,母親怕打擾我,就自己去書店里看,翻翻當月的雜志,看到你的名字,就買下來拿回家。見我滿臉驚訝,小弟說,是母親讓我教會了她認識你的名字。
此時,母親還在廚房里忙活著,做我喜歡吃的糖醋魚。我站在客廳中央,仰著頭看電視,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母親小時候因為家里窮,沒有上過一天學,可是,她在50歲的時候還是讓兒子教會了她三個字,并且記得牢牢的,那就是我的名字。
我能想到她在小城的書店,翻一本本的雜志,只為了見到她認識的那三個字,見到了,一路歡欣地捧回家,放在臥室里,夜里想念她的女兒的時候便拿出來看看,摸摸上面的三個字便如見到女兒一般。
很多年過去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母親對女兒的那份牽掛與思念,只要是能有她的消息,哪怕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紙張上印出來的她的名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