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門廳穿鞋用的小凳子上,想,要不,今天就最后給他開一次門,然后離婚!
兩分鐘前,老公打回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樓下,正在上樓。于是我迅速從電腦上下來,就坐在這里等。5分鐘前,未婚女友在QQ上說,知足吧,這世界上的好男人都已經結婚了,你就攤上了一個。可現在坐在小板凳上的我,心里卻充滿了煩躁。
老公下班回來一定要我親自去給他開門,哪怕他手里就拿著鑰匙,當然我也就要像韓國女人那樣,接過他的包,掛上他的衣服。
每天如此,我郁悶得心里像貓抓的一樣,后悔半年前這種事情出現時,我沒及時遏制住,以至于養成了習慣。那是一個周末的晚上。他去公司加班,我在家趕工作計劃。門鈴響的時候,我在電腦前正文思泉涌,我起身開了門,迅速回到電腦前接著寫。5分鐘后依舊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我疑惑,怎么回事?
起身跑到敞開的門口,看到他仍然站在門外。“怎么不進來?”我問。他不說話。一臉怒氣。我又問,他依舊不說話。“你到底怎么了?”我也生氣了。我們門里門外僵持了10分鐘,他終于開口了,而且是用盡全力大喊:“關上門,重來!”也許是被這個北方男人的氣勢震懾住了,我不由自主地關上了門。于是。門鈴又一次響起,我打開門,他像往常一樣進屋,脫鞋,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覺得好笑,怎么他的舉動像個孩子似的?
可從那時候開始,這個行為就變成了習慣,門鈴響起,我開門,如果我沒有站在門口讓他看到我的臉,他就會堅持重來,如果不重來他就堅持不進屋。無論我當時是在炒菜、上著廁所、已經入睡、或者看著心儀的電視連續劇。
結婚3年,離婚的情緒已經在我心里纏了1年多。由同學到戀人,我們談了8年的戀愛,這對于準備一場貨真價實的婚姻應該是足夠充分吧。但我們還是有那么多彼此不了解的地方:他習慣把臭襪子到處扔,衣服臟了不叫他脫下來洗,自己是決不換干凈的,書隨手亂丟,不喜歡洗澡,經常忘記刷牙,寧肯拿著報紙打盹也不知道要做飯,分給他的家務活不但自己不干,還反而勸我也別做。
就是這些看似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卻讓從小就有潔癖的我常常恨得咬牙切齒。為了讓他能養成我認為良好的衛生習慣,我像個幼兒園的阿姨那樣,除了注意在口頭上時時提醒他之外,特意打印了一張“十遵守條約”貼在門后面。“沒有客人時不許抽煙;每次洗澡不得低于三分鐘:每天刷牙不得少于兩次:內衣褲必須每天換洗:家務活實行分工制……”老公在這些條條框框的壓制之下有幾分郁悶,除了竭力抗議“每天生活在白色恐怖的監視之下”外。很快就采取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辦法。不許抽煙就多跑幾次廁所,在里面大大方方地抽完后,噴上些空氣清新劑。洗澡時一定會將《最近比較煩》用100分貝的高音唱上兩遍,絕對會超過三分鐘。早上刷牙時多刷一會就算把晚上的那道工序一塊兒完成了。分給他的家務事也不說不干,只是一個勁地拖時間,等我看不下去時還得自己去做。
氣憤至極對他大加討伐不但無效,反而激得他惱羞成怒,一再與我據理力爭。他說生活應該以隨意和舒適為前提,而我則認為,家首先要干凈、整潔,才可能帶給人溫馨、閑適的感覺。弄到最后,他居然用“關上門,重來”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我們不吵架,可能是早就過了大吵大鬧的階段。我們也不談情說愛,不甜言蜜語。我們像一對真正的老夫老妻一樣過日子,說著實際而有用的話:今天晚上吃什么?你下班幾點到家?這婚姻,大多數時候就這么安靜得讓人打瞌睡。
當然,也會發生一些讓我哭笑不得的事情。譬如我早上出門前沒有把熟睡的他叫醒。他醒來后就會打電話:“你在哪?”我笑嘻嘻地告訴他:“我在公司。”電話那頭立刻就會傳來冰冷而無厘頭的一句話:“以后出門告訴我一聲,我以為你跳樓了!”而后,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上次他媽媽生日,本來說好了一起回家吃飯,不巧的是快到下班時間,客戶打來電話說,合同有問題,需要進一步協商,今天就得解決,否則這單生意就泡湯。我估算了一下時間,怎么也得忙到夜里十一二點了。打電話給他說:“很抱歉,我非加班不可了,不能去給媽媽過生日了,你自己去吧。跟老太太解釋一下吧。”“你幾點能過來吧?”不管我怎么解釋,他就一句話,幾點能過來?“我今晚就過不去了。”“我就不信,能那么長時間,反正我在我們家樓下等你,你不來,我就不上去。”
想不理他,1小時后。不安,打他電話。“我在樓下等你呢,你什么時候來吧?”他還是那句話。無奈,只得電話求助壽星老婆婆,請她老人家下樓把她的寶貝兒子勸回去。又是一晚上不理我。記得那晚是我第一次想到離婚。剛開始還真嚇了自己一跳,可是想著想著,有些習以為常了。
我們不爭吵,頂多是不說話,不說話還落得個清靜,也沒什么不好。更何況,他總是能做到冷戰一晚之后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就像從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我安慰自己,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太過依賴我了,就像孩子依賴媽媽,會在媽媽面前無緣無故地哭鬧。老公就是我的孩子。
我在婚姻中打著瞌睡。可又總是不斷地被吵醒,吵醒以后四周又是出奇地安靜,留下我一個人失眠。問自己,這樣的婚姻,真的值得擁有嗎?我真的愿意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陪著他一遍遍地“重來”嗎?直到有一天。“離婚”這個陌生的詞語不經意卻又發音準確地從我嘴里蹦出來時,仿佛一個急跑的人不小心跑到了雷區,我倆不約而同地驚呆了。空氣像是在那一刻凝滯了,兩人都望著對方,許久,他先開口:“我是永遠不會說出這兩個字的,你以后再不要輕易地說出來。”他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于是又有了不忍。我找最好的朋友傾訴。她說:“我也一樣,有時候真煩,真想離婚。唉,也就是瞎想想唄,離不了。”朋友嘆著氣。可是,離婚的情緒又總是不經意地閑擾著我,像這個冬天纏綿不去的雨雪。
心理專家點評
大多數婚姻都是在離婚情緒的陪伴下一路走下去的 婚姻是連續的,離婚情緒是斷斷續續的,尤其是女人,離婚情緒甚至是作為一種對生活的憧憬而存在。這不完全是壞事,至少說明我們對婚姻并沒麻木,對生活還有渴望。因為離婚情緒并不一定終結婚姻,通常情況下,它起著改進婚姻的作用。
離婚情緒的出現往往預示著我們的婚姻出現了問題。這好像身體受到細菌感染,出現發燒發熱的抵抗運動。及時打針吃藥,體溫就能正常。感受到離婚情緒時,最先要做的是檢討婚姻,看看有哪些問題應該解決,而不是陷在情緒的旋渦里無法自拔,成功的婚姻就是不斷戰勝離婚情緒的結果。
問問自己,你了解他的情感需要嗎?他從男朋友變成一個丈夫,是不是也經歷了劇烈的陣痛?男人不像女人,女人只要生活著就會成長,男人卻不能自我成長。他們為了成長舉行各種儀式,比如說第一次吸煙、第一次做愛。他的“關上門,重來”也是一種儀式,表示他成了你的丈夫,而且一般來說,男人比女人更缺乏安全感。我們所需要的安全感至少還可以用肩膀、房子、存款等等來具像和物化,男人對安全感的需求卻幾乎全是情感化的。婚姻中的離婚情緒原本就是由一樁樁小事兒釋放的(一旦發生了大事兒,就不再是離婚情緒,而是離婚官司了)。主動從惰性婚姻中醒來,不要讓事情由小而大,至少你現在還不想真的將離婚變成行動吧?性感比冷感好,爭吵比冷戰好。也許就是你不爭吵的冷靜,讓他不安。被他的情緒折磨不如折磨他。以彼之道還治彼之身,找幾次機會讓他給你開門。如果你看不到他的臉,讓他“關門,重來”。
責編 梅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