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當下的園中

大雪覆蓋了我家的園子，卻不會影響我的生活，也不會使我靈動的心停止飛翔。

在什么地方也不能去的日子里，我可以過著自己的生活，捧著一杯清茶，品品茶的香淳甘美。同時，我還可以讀讀林清玄的《清歡》，感受作家文字的清麗、思想的深刻。抬頭，我可以心向彼岸的災民；低首，我可以專注于此岸的生活。作為一名小小的百姓，在這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的日子里，我應該把自己看護好。用林清玄的話來說，一個人最要緊的應該把握好當下。

蒼天給我一片潔白，我就癡癡地守望它，畢竟幾十年只能遇上這么一次。每當天空有所變化的時候，我總不忘拿出身邊的相機，拍攝下雪地上的一輪夕陽，或是迷霧與大雪相逢的瞬間。在我的眼中，每一個當下，都是實在的，也是極美的。

如今，我園中的災民就是無處覓食的鳥兒。記得小時候，鄰居大伯教會了我們雪地捕鳥的方法。大雪以后，地上積了厚厚的雪，這時，鳥兒就無處覓食，就在它們餓得頭昏眼花的時候，捕鳥的時機也就到了。掘開一塊雪，在泥地上挖一個長方體的坑，長度比一塊磚的長度稍長即可，再找一塊薄一點的磚頭，削一根小棒，然后將磚放在挖好的坑里頭，再用這根小棒撐住這塊磚，角度大概五六十度。我們在磚頭下放些稻谷，這就是誘餌，饑餓中的鳥，一見磚頭下忽隱忽現的稻谷，就會興奮地沖下來，身子一碰小棒，磚頭就會壓下來，蓋住了小鳥的身體。如今想來，這就是小鳥的雪災了。記得那時，為了捕獲更多的鳥，我們還會在鳥的陷阱旁的樹上掛著一些稻草，這樣遠一些的鳥，也會沖著這暖色的誘惑，拼命趕將過來。那年冬天，我和我哥哥捕獲了十幾只麻雀，也算是過了一個豐收年。

今年的雪，比捕鳥那年所下的雪，不知要大多少倍了，捕鳥應該更加容易些了。但是，今日的我，愛惜每一只小鳥，也祝福每一只停留在枝頭的鳥能夠安然度過生命中最艱難的日子。

我家的園中，除了生活著我們這三口人，同時也養著一群雞，還有一只忠誠的看家狗。我們在養活雞與狗的同時，也養活了一群群的鳥兒。每當我從它們身邊經過時，小鳥兒總是驚慌地躍起，飛至車棚的頂上，或是飛至墻壁外的枝頭上……其實，我愛憐鳥兒，從不有意地要趕走它們，我從那里經過時，甚至不敢正眼瞧它們，怕它們受驚嚇。大雪已經給它們帶來了莫大的災難了，我不想再成為它們的“霜”啊。只是它們不解我的情，每次都會謹慎地逃離。當然，小心一點，總是好的，畢竟當年的我也是一名捕鳥的殺手啊。我想小鳥的逃離，還有另外的原因，它們也深知，與雞和狗相比，它們沒有身份與地位，就像生活在城市里的民工一樣。

下午，我從菜場上買來三棵青菜，這是附近的菜農從厚厚的雪被下掏出來的綠色。我先將幾片略黃的菜葉摘下來，然后將幾棵青菜洗凈。剩下的菜葉和菜梗，我也將它們細細地切碎，雖然不是菜泥，但也足以稱得上是菜碎了。我用盆裝了起來，然后丟到了桃樹下，我想雞來啄食的時候，小鳥也會來光顧的。

在動手做這些的時候，我想起了林清玄寫到的“一物全體”論。所謂“一物全體”，就是選取可以“整個都吃”的食物，并且整個都吃下去。作者引經據典，認為人如果能夠有這種吃法，就會保持生命的平衡。如今，因為這三棵珍貴的青菜，我們和園子的雞兒、鳥兒卻有了“一物全體”的聯系了。這種聯想，有些荒誕，況且，我也不知鳥兒喜不喜歡吃這些菜碎，但在艱苦的當下，我卻希望它們真的下來品嘗一番，既是領受我的好意，也是為了保護好自己。

今年，大雪讓我們詩意地棲息，也讓我們守在當下的園中相互取暖，然后一起等待久違的陽光。

［作者單位：浙江湖州新世紀外國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