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鵬
一個藝術家需要從生活的現實中獲得更多的思維養料,這非常重要,真正吸引我的,還是中國社會方方面面的巨大變化
中國新聞周刊:在央美宣布你擔任副院長的會議上,院長潘公凱說對你“大膽”參與公開選拔表示欽佩,你怎么理解他說的“大膽”?
徐冰:我不太好說他是指什么。在一般人的概念中,在藝術圈里,一個獨立的前衛藝術家身份是很受推崇的,有一種自由的超脫姿態。有人會說,他怎么又回體制內了,是不是被“招安”了,對仕途有興趣了等等。
我當初去美國,進入西方人的體制內,在西方藝術系統里獲得了成功,大家覺得這個人了不起,現在卻要進入另一個系統時,很多人覺得奇怪。這是因為在他固有的觀念里,還是用以前的概念來想問題;但在這個時代,任何舊的概念都應該重新考慮。因為任何東西都是新的,包括工作方式、距離的概念等等。
中國新聞周刊:是否擔心新工作會占用太多的時間與精力?
徐冰:要看你更在意時間還是新思維。這個職務肯定對我的時間安排有很大影響,作品會因此變少,參加展覽也會受影響,但在思維上獲得的刺激源會增多。
一個藝術家需要從生活的現實中獲得更多的思維養料,這非常重要。其實真正吸引我的,還是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現在真正帶有前沿性的問題都出現在中國,這是我最看重的一個地方。
中國新聞周刊:你選擇以當學校管理者的方式來介入這種變化?
徐冰:這種參與會實實在在很深入,比如回美院以后要參加各種會議,一般人都覺得開會是很浪費時間的,中國每天有這么多會,但中國發展那么快,效率那么高,去趟衛生間的時間都會發兩個短信,這就很有意思了。
中國新聞周刊:但在中國很多現實問題的解決還是讓人覺得力不從心,比如陳丹青在清華美院曾經面對的問題,你是否考慮過他那樣的困境?
徐冰:對,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中國有他的現實環境,誰也擺脫不了,但要看你如何看待它。任何事情都是有兩面。作為我,學校不會讓我成為一個行政管理人員,比我行政能力強的人多的是,我除了在藝術思維上有一些能力,其他方面的能力是很低的,包括人事上、官場上。我很希望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比如通過自己對藝術的認識和經驗,給學生帶來益處。
中國新聞周刊:你擔心如果這項工作不順利的話,會損失時間和精力嗎?
徐冰:我覺得不會。思維是自己的,生活和體驗是自己的,任何經歷對你都是有價值的。在我個人藝術創作范圍內,我覺得已經探討得比較清楚了,知道怎樣把握,知道在國際上是一個什么樣的范圍和格局,這之后,就發覺很多東西是有限的。
對我來說,目前的中國,可探討的余地遠遠大于其他領域和范圍,我比較清楚地看到這點,也很注重這個,至于別人怎樣看你的身份,或者用怎樣一種態度和概念來評價,我覺得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