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頓山的卓拉

卓拉是個黑人小姑娘。從伊頓山來的，到中國不久之后就跟學校里的同學們融洽地生活在一起了。她在哪兒都能引人注意。大家都非常喜歡她，因為卓拉非常善于講故事。

夏天的傍晚，我們坐在綠草如茵的斜坡上。聽在牽牛花纏繞的秋千架上蕩著的卓拉給我們講她自己的故事，她喋喋不休地講著自己奇妙又浪漫的生活，簡直就像講一個冒險家的經歷，我們聽得如醉如癡。

她說：“我一直生活在伊頓山的叢林中，我的父親是叢林中的族長。我和我的族人每到月圓之夜就要祭祀祖先，我們全身畫上美麗的花紋。用棕櫚葉做圍裙，用珊瑚做項鏈，喝著自制的酒。在鼓聲中唱歌和跳舞——呶，就像今晚。”卓拉向夜空一指說。我們全都抬起頭。一輪圓月已經升得很高了。

“這會兒，我的族人們一定又開始舞蹈了。”她說。這時，我們似乎聽到了奇特的手鼓聲，就在我們耳邊，急促又有力，熱烈又歡暢，卓拉從秋千架上跳下來，在草地上邊走邊舞起來。

那是一種叢林黑人的舞蹈，那古怪的樂曲聲誘惑著我們不約而同地跟在她身后，著了魔似的邊走邊舞。我們跟隨她仿佛走進了伊頓山谷的叢林，看見了一只叢林中才有的獅子，它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我們，從它那青銅鑄就般的喉嚨里發出了低沉的吼聲。我們全都尖叫起來。

“嗨，你們怎么了?”卓拉停下問。這時叢林忽然間消失了，我們都站在路燈下的馬路上面面相覷。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那一切是不是幻覺。

有一天。卓拉坐在秋千上翹著腿對我們說：“本來我準備和你們一起度過整個夏天的，可是最近我又有新計劃了。我準備到世界最大的火山去，坐海豚拉的船從海上走。”

她說，她曾用巨大的玳瑁殼當船，由海豚拉著在海上航行。從大西洋到太平洋，花了整整六個月時間。

“噓，那真是精疲力竭呀!”卓拉吐了一口氣。好像剛從大海上回來似的。

“沒有吃的，我不得不用野果來充饑，”卓拉繼續說，“幸虧叢林的生活方式教會了我怎樣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我一路走，一路研究昆蟲和植物，欣賞自然風光，搜集奇聞軼事，不斷用經緯儀對著天空觀察星星，記住星星的方位。判斷第二天該向哪里走：半個月后我捉住了一匹野馬，馴服了它，當我的坐騎，我騎著它走遍了整個原始森林。”

“我見過活了3個世紀的大烏賊，我曾在它的足尖上跳舞；還見過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鱷魚，它們躺在巖石上裝死，等著抓蝴蝶吃；我看見過肚臍長在脊背上的豬……”

“我的整個童年都是在冒險中度過的，我真不想長大，因為女孩子長大之后，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東奔西走了。要上學，要嫁人，我的天，那有多可怕!”

“知道人為什么會長大嗎?”卓拉信口開河地接著說，“是因為地球在轉動，于是世界上就有了寒來暑往一年四季，知道為什么地球會轉動嗎?”

我們全都搖頭，這可是個高深的科學難題。

“因為地球里面有一個巨人，他踩著地球壁奔跑使它不停地轉動。他一定很像我的仆人海洛。我正考慮著要去拜訪地心巨人，請他跑慢一點，這樣我就可以慢慢地長大了。”卓拉說，“我相信地心巨人也和我的海洛一樣力大無窮，不過，他肯定沒有海洛那樣漂亮的紅胡子。”

我們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我們可不知道地心巨人有沒有紅胡子。聽她老把仆人掛在嘴上，我們問：“為什么不把你的仆人帶來呢?”

“嗨!”她輕描淡寫地說，“他被中國的海關扣留了。因為我們航行在南中國海的時候，海洛嫌船走得太慢，就下海把客船托到了港口邊——他真是個急性子，老給我惹麻煩!”卓拉兩臂一抱，不滿地吐了口氣。

很久以來，沒人相信卓拉的話是真的，但我們還是非常喜歡她，因為她用她的奇思妙想為我們打開了一個神奇多彩的世界。

聽到她要走的消息，我們都非常難過。卓拉說她會想辦法說服她的仆人海洛。

“說真的，”卓拉說：“我真希望他被海關多扣留些日子。”

可是剛說完，就有人打電話給她，一個震耳欲聾的男高音震得電話直蹦。

“小主人，”電話那頭說：“我是海洛，我們該走了，麗莎已經去港口接你了。”

我們馬上跟著卓拉趕往港口，她的女仆或者姐姐一定早就等在那兒了。可我們到了港口，那兒卻空無一人。

卓拉卻跑到海邊，對著海面大聲呼喚：“麗莎!”

海水忽然翻騰起來，一只巨大的海豚鉆了出來，一看見卓拉，它興奮得一躍而起，在空中翻了兩個筋斗又躍回海里，濺起的水花，嘩啦啦像下雨一樣，把傻呆呆站在岸邊的我們澆成了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