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委婉語概念的轉喻認知理據

提 要：近年來，學術界對英語委婉語的認知語義研究，往往側重于運用概念隱喻理論和原型范疇理論。從概念轉喻角度研究英語委婉語，卻很少有人涉及。筆者根據轉喻的認知基礎——鄰近性關系分析英語委婉語的轉喻認知理據，發現概念轉喻在英語委婉語構成機制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作為人類的基本認知方式，概念轉喻對于英語委婉語的重要性不亞于概念隱喻。概念轉喻和其他認知方式，如概念隱喻之間的互動，對英語委婉語的構成機制有更強的闡釋力。

關鍵詞：概念轉喻；概念隱喻；英語委婉語；構成機制

中圖分類號：H0-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5-0034-3

Conceptual Metonymy as Cognitive Motivation in English Euphemisms

Zhou Fu-juan Tang Ding-jun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021， China)

Recently the study of English euphemisms has been little touch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ceptual Metonymy Theory.Euphemisms are mainly studied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 and Prototype Theory. On the cognitive basis of metonymy， Contiguity，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study the cognitive motivation of English euphemisms and finds out that conceptual metonymy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English euphemisms. Conceptual metonymy， as a way of thinking， is no less important than conceptual metaphor. The interaction of conceptual metonymy and other cognitive mechanisms such as conceptual metaphor is capable of providing a more powerful explanatio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English euphemisms.

Key words： conceptual metonymy; conceptual metaphor; English euphemisms

1 鄰近關系——概念轉喻的認知基礎

不同學派的不同學者對轉喻有不同的定義，但目前國內外語言學界已達成共識：轉喻是人類所共有的普遍的思維方式之一，是人類認識客觀世界的一種重要手段。認知語言學認為，轉喻是基于鄰近性（contiguity）的一種認知方式，在相鄰近或相關聯的不同認知域中，一個突顯事物替代另一事物，如部分與整體、容器與其功能或內容之間的替代關系(趙艷芳2001：116)。 Lakoff和Johnson把轉喻看作一種替代關系，同時具備指稱和闡釋功能，并列出了7種轉喻類型。他們認為，轉喻像隱喻一樣，以我們的生活經驗為基礎，不僅構成了我們日常生活的語言，而且建構了我們的思想、態度和行為（Lakoff Johnson 1980: 35-39）。

轉喻的鄰近性認知觀首先是由Lakoff和Johnson提出來的。他們認為，轉喻概念的基礎涉及物理的或因果的聯系（Lakoff Johnson 1980: 39）。 后來，Lakoff繼續探討了轉喻在理想化認知模型（ICM）中的作用，并且聲稱，轉喻在原型效應中也起著重要作用，是原型效應的來源，有助于理解詞義范疇（Lakoff 1987：79）。

Taylor提出，轉喻的本質是在特定的概念結構中同現的兩個實體間建立聯系，實體間不需具備任何空間角度的鄰近（contiguous）關系。轉喻也不局限于指稱功能。從這種廣度上理解，轉喻是語義延伸的最基本的手段之一，甚至比隱喻更重要（Taylor 2001：123-124）。在該書中，他特意把轉喻放在隱喻前面來討論范疇延伸問題，以此說明轉喻在范疇延伸中的重要地位。

Barcelona也提出假設，認為轉喻與語言和認知的關系有可能比隱喻更密切（Barcelona2000: 4）。筆者認為，雖然一些認知語言學家，如Lakoff， Taylor 和Barcelona，指出轉喻的重要性，國內也有一些學者認為語言本質上就是轉喻的……語言起源是人類的轉喻思維，應當說我們賴以生存的是轉喻而不是隱喻。但認知語言學系統地對概念轉喻的研究甚少，僅僅局限于它的分類或與隱喻的對比，隱喻的研究在認知語言學框架中仍處于主導地位。國內學者大多順從隱喻研究的熱潮，對英語委婉語認知語言學的研究也主要從概念隱喻的角度進行，而從概念轉喻的角度研究英語委婉語只是偶爾地被提及。

2 概念轉喻在英語委婉語構成機制中的作用

根據認知語言學的相關理論，概念轉喻本質上也是概念性的。Lakoff 和Johnson認為，轉喻概念（metonymic concepts）可以幫助我們通過一事物與他事物的關系來理解該事物本身(Lakoff Johnson 1980: 39)。 傳統語言學認為，轉喻的依據是鄰近性，轉喻是現實世界具體的空間接近關系。在闡釋轉喻的過程中，雖然認知語義學家們贊同轉喻的鄰近性這一觀點，但他們卻很少提及這一概念，轉喻被認為在同一領域內不同范疇之間的投射。認知語言學家們傾向于使用域（domain）、理想化認知模型（ICM）、場景（scene）、腳本（script）和框架（frame）等概念來研究轉喻在生成概念過程中的作用。但筆者更傾向于在框架（frame）模式內來研究轉喻，因為它和鄰近性更相通，并且能擴大其廣度；而域、理想化認知模型這樣的概念很模糊。框架能夠構建和組建語言使用者和接受者的百科知識體系，這一百科知識體系又是以鄰近性為基礎的。正是鄰近性使不同概念發生聯系或創造出新的概念，使框架中的元素（frame elements）彼此相連，并且和整個框架相連。下面的轉喻分類就是對由概念轉喻構成的英語委婉語進行說明。

2.1 整體代部分

① I do not approve of any dress which shows the bust.（劉純豹 2001：68）

bust指半身像，也指女性的乳房。在日常交流中，人們傾向于用bust， bosom， front， neck等表示。交際雙方用身體間的鄰近關系進行聯想，使雙方的注意力從具體的身體器官概念轉移到相對整體的身體部位概念。間接地用整體替代部分的概念，可以使聽者的注意重點分散轉移，避免引起對方的尷尬和不快，從而達到成功交際的目的。又如人們在日常交際中還習慣于用backparts， behind， posterior來替代buttock（臀部）。在特定的認知框架中，轉喻的指稱功能幫助聽者根據自身的感知體驗來理解和闡釋這一組概念（backparts， behind， posterior）和臀部（buttock）之間的相鄰關系，從而弱化或隱藏不愿直接提及的概念特征。

2.2 部分代整體

Lakoff闡述了一般轉喻模式的5大特征，其中一個特征是：在概念結構中，B是A的部分或與A緊密相關，B代替A 并且決定A（Lakoff Johnson1980: 84）。事實上，該特征也就是用整體中的部分來代替整體，如用bathroom（洗澡間），cloakroom（衣帽間）和powder room（化妝室）等代替廁所。基于鄰近性原則，轉喻的鄰近性可以來源于事物的接近、符號的接近，甚至是文化傳統和特殊經歷的接近。例如，He has spooned other women.類似的表達法還有to neck， to pet 和to spark 等表示男女之間的親熱。這種具體示愛動作和示愛經歷的接近有助于語言接受者的理解，使交際雙方在相應的認知框架中建立一個語境，結合自身的主觀認識、背景知識和社會文化傳統等知識去理解這種相鄰性關系，從而避免人們忌諱的、羞于啟齒的話題。

2.3 地點代事件

He is knocking on heaven’s door.

He is sleeping in the valley.

He is asleep in the arms of God.

He is called to home.

關于死亡的英語委婉語，在英語中比比皆是，如上述的on heaven’s door， in the valley， in the arms of God 和to home.人們使用一些地點概念婉指死亡，一些特定的地點可以使語言接受者進行聯想，從而避免提及不愿提到的字眼，禮貌地表示對死者的尊重或中立的態度。因此，英語委婉語的使用也可反映出語言使用者的個人修養和文化素質。

2.4 地點代機構

在英語語境中，人們往往用sanatorium （療養院）和rehabilitation center（康復中心）代替瘋人院，用adult entertainment zone（成人娛樂區）和a leisure spa（休閑游覽勝地）代替妓院。地點是機構的所在地，但地點和機構之間不能劃等號，因為兩者屬于不同的概念范疇。但是療養院和康復中心都與瘋人院在功能上接近：為患者提供醫療服務的機構。語言接受者可以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結合有關認知框架去理解所需理解的概念。用地點代替機構，通過轉喻這一認知方式，含蓄地把自己或對方不愿提及的機構掩蓋在地點概念之中，從而達到委婉的目的。

2.5 以事物特征代事物

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人們忌諱的話題也有所不同。然而，有些忌諱話題，如“性”、“死亡”，似乎是共同不變的。在談及疾病或身體缺陷時，人們往往習慣于用其特征來替代，如用lung affliction和white plague 分別代替肺病和肺結核，用fatigue 和nervous breakdown 代替抑郁癥和精神病。

隱喻和轉喻兩種認知方式在延展語義方面具有相似性：兩者都是概念性的，都是我們日常概念系統的一部分，并且被人們在認知世界時自主地、無意識地使用。而且，轉喻和隱喻并非孤立地起作用，在很多情況下，它們是互動結合，共同起作用。

對由隱喻機制構成的英語委婉語的理解，正是借助轉喻的事物之間的鄰近性進行聯想獲得的。下面，舉例分析轉喻和隱喻互動在英語委婉語中的具體運用。例如，一些學者借助概念隱喻 “生活是旅程”（Life is a journey）和“死亡是旅程”（Death is a journey）分析關于死亡的英語委婉語：the last sent-off， the last voyage， to take one-way ride， to take one’s departure， to buy a one-way ticket， to go to the west/heaven/a better world/happy land等，間接地表達出人們忌諱談及的話題“死亡”。學者們認為，“通過概念隱喻，旅程這個源域被投射到了目標域死亡上……通過隱喻，死亡被看成一個旅程的結束，另外一個旅程的開始”（曹蔓2005: 43）。基于死亡和旅程概念間的“相似性”進行聯想，達到委婉的目的，轉喻和隱喻的互動是其運作機制。根據概念隱喻理論，死亡或人生可以看作旅程，從而派生出許多以旅程來比喻死亡的英語委婉語。“生命”和“死亡”是相對的兩個概念，和旅程相似——有開始和結束階段，但也可以理解為用旅程中的某些方面（如the last sent-off/voyage， departure， one-way ride/ticket等）來代替死亡。由于the last sent-off/voyage， departure， one-way ride/ticket和旅程有鄰近關系，它們才被用來作為死亡的英語委婉語。死亡和生命一樣也是一種旅行，這樣就掩蓋了死亡給語言接受者帶來的恐懼心理。其實，在某種情況下，隱喻和轉喻兩種認知方式的互動對英語委婉語的構成機制有更強的闡釋力。

以上討論的由轉喻構成的英語委婉語已經約定俗成，成為英語詞匯的一部分，并已經收入辭典。這部分英語委婉語也是學者們研究的重點，側重于從靜態的共時層面來分析英語委婉語的意義。但英語委婉語涉及人類的認知心理和語用策略，因為語言符號本身并不具備委婉性，對其委婉性的理解是人類認知活動的結果。英語委婉語的結構和功能是人類經驗的產物，其意義來源于人與客觀世界的互動認知，來源于使用者對世界的體驗和感知。因此，筆者認為，對其意義的理解是變化的、動態的。

3 結束語

英語委婉語是一種社會語言現象，會隨著社會語境的變化而變化：一些英語委婉語會喪失委婉功能，新的英語委婉語會取代舊的英語委婉語，并且隨著社會的發展如此循環，以至無窮。轉喻和隱喻——兩種人類的基本認知方式，在英語委婉語的構建過程中起著相當普遍的作用。在相應的認知框架中，人們可以用轉喻和隱喻進行推理和判斷英語委婉語的意義，也可以借助框架語義學理論進行思考，交流和理解英語委婉語。從經驗角度來分析英語委婉語，框架語義學理論也許可以使人們對英語委婉語意義的認識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從這種角度理解和闡釋英語委婉語目前還沒人涉及，這也是筆者有待繼續研究的課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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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7-06-21

【責任編輯 王松鶴】